破 阵 子

辛弃疾

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1]。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2]，五十弦翻塞外声[3]。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4]，弓如霹雳弦惊[5]。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注释】

[1]陈同甫：陈亮，字同甫，辛弃疾志同道合的密友。[2]八百里：本指牛，《世说新语·汰侈》云：“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駮。”这里语意双关，既指军中分食熟牛肉（即“炙”），也兼指耿京义军连营之广。麾下：即部下。[3]五十弦：本指瑟，这里泛指各种乐器。翻：演奏。[4]的卢：古代烈性的名马。[5]弓如霹雳弦惊：形容弓弦震响，射击快速有力。语出《南史·曹景宗传》：“景宗谓所亲曰：‘我昔在乡里，骑马快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

【品读】

作者称此词为“壮词”，内容就是他当年在军中威武雄壮的战斗生活的回忆。全词追叙描写军旅生活极为精彩，用字运情都有很大的跳跃性。广阔的原野，纵横的营帐；战士们分食熟牛肉尽情喧闹，军乐声响彻边塞；秋高马壮，沙场点兵；烈马奔驰，弓箭怒鸣；……痛快淋漓地宣泄军旅豪情。然而这一切欢快豪壮的情景却只是在“醉里”闪现，于“梦回”后消失，痛快的回忆之后泛起的却是更加苦涩的滋味。全词于生动酣畅地追忆往日的军旅生活之后，在末尾处却一落千丈，词意陡转，以一声忧愤的长叹结束全篇，既叹息朋友的怀才不遇，更伤心自己的壮志未酬，使词情峰回路转，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