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8颤栗之藤

  • 释蓝调
  • 念醇
  • 2415字
  • 2020-04-15 21:42:59

东蓝曾经亲眼看见过同一条街区两端可以划分成一阴一晴,就像透明结界之外的安全区。那之后只有枯树和了无生气的骨头残渣、穿梭脚下的老鼠爬虫以及见不得光的邪恶诅咒。

这些在地狱里不过是街区一头晴朗的公交站台。

目光所及的前方,足够让所有人战栗。

“玖枢……那是什么?”

“坟茔骨鸟的天敌,百年长成的智慧生物——颤栗之藤,这才是桑果苔的真面目。”

没有人发出尖叫,他们的双脚都在打战。

“什么啊,这、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存活……低等生物的力、力量,怎么可能啊……”加里·弗拉丁拼命推镜框,厚重的镜片全是沾着苔藓与血液的指纹。

红色可以刺激生物的神经,无论是捕猎者还是猎物,沙尘暴一般席卷而来的苔藓植物把自己涂成醒目的红色,享受接下来狩猎与开宴的过程。它们拼接成一只凶暴的巨兽,吞噬的骨骼和分泌物质的粘稠让它们的聚合体拥有肢体一样灵活的“触须”。

乱葬岗里面有零星几座守墓人们搭建的草窝棚和一些简单的手作农具。守墓人们的样貌在地狱众多种类的生物绝不是最骇人的,但多年守护坟冢的他们不太愿意接触外人,那些连绵简陋的小草屋和这片无人踏足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家园。

现在草屋的棚顶被海浪一样起伏的苔藓拆解,草丝变成它实行掠夺的遮羞物,手作的农具成为怪物的一片又一片骨骼。它们开始对没有生机的东西大肆毁坏,蝗虫啃掉了庄稼以后,下一步呢?

考生们的呆愣只是一时的,他们无可抑制的疯狂,准确说,所有的物体都在疯狂。他们和它们疯狂的击打或者啄着那片结界,有的没达到目的地就被同伴踩断了腿。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这些植物,我们会被杀掉的吧?”这个问题向玖枢也无法回答,眼前的情形超出了他的预计,超出了考核策划人的预计。

应季州双目赤红,他臂上用力过大,伤口开始渗出血丝,捧着什么东西亲吻了好几口,他颤抖地将那物件递给向玖枢。

“向、向兄弟……这个给你。”一块小木牌,雕刻着一个眼睛大大的棕发女人的笑容。

“你那么见多识广,一定能坚持到最后吧……如果可以带着丫头出去,在渠湾镇找一找她,告诉她去和那个金毛男人订婚吧,我回不去了……”

向玖枢摇摇头,没有接过那块木片。

“应大哥,你会回到渠湾。”

“玖枢,你要冲破结界吗……?可是就算破开结界,我们只是在把桑果苔往其他营地引啊,考核结束不了我们就出不去。”说这句话的时候东蓝咬了两次舌头,向玖枢想要带应季州回家的话她会相信,但是这和恐惧不矛盾。

背后的结界一直传来撞击声,可偏偏没有任何松动。人群爆发出各种声嘶力竭的呐喊与临近绝望的默念。

“这是什么、这不是,不是考核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东西,我一定是要死了……”

“我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我主路西法啊,我回家好好继承家业,再也不学魔法了……”

他们开始意识到或者说幻想出自己的对与错,承认错误或者许下倘若活到劫后对于余生的规划。皮靴下踏出沟壑的土地或许是他们葬送灵魂的地方。

向玖枢把剑插入地面,带起一阵土地的松动,无边雾霾里被喷了一下清新剂,争取下片刻的喘息机会。东蓝甚至产生了向玖枢周身开始散发金光的错觉。开裂的土地仿佛被注入了魔力,推动着石块和枯草滚动。

向玖枢的额头蒙上一层细汗,东蓝的鼻尖抽动发酸,应季州还在目光空洞地盯着小木块。结界和鼓面一样被持续敲响,阮东蓝的五感只能接收到一切负面情绪。

她应该做点什么,虽然小腿激烈地颤抖,脚尖冲血冰凉,但都不是她无动于衷的借口。

“各位,请听我说!我们应该团结一致,一起逃出去。”

没有人给予响应,甚至没人有空给她一个白眼,一群仓皇失措的人其中之一,啊,对,还是几小时以前的竞争对手,她的话信服力为零。

她必须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打动他们。

“你们可以看到自己根本打不开结界,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们不回头,全部都会变成黏液上的腐肉。不管你们是哪家勋贵的骄子,什么古老的血统,不帮他,全都是鬼扯!”她竭力想要让他们听到,喊的喉咙刺痛,爆出她自以为和鸭子差不多难听的嗓音。

虽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有人开始回头,有几个人眼神上对她不屑一顾,却开始为玖枢输送魔力。他们的力量似乎不满杂质,东蓝看到紫黑色的游丝浮动在向玖枢淡金色的光辉里,不知道会不会与玖枢的魔法相斥。

铺天盖地的桑果苔不会因为他们联络感情的时刻而扼腕叹息,只会为无穷无尽的破坏而持续兴奋。它们似乎察觉到食物的反抗,形成粗壮的苔藓聚合物持续推进。

也许是天敌之间最自然的排斥,被粘合物粘上的骨鸟不会零散的融合在苔藓中,而是在“咔咔”地裂开声中化为齑粉。

尘灰从天上撒下来,甚至落在东蓝的鼻尖。她哆嗦着打了个喷嚏,这些人的力量不够,完全不够。

手掌上汗水不断增多,手中唯一给她可靠感的巨镰几欲脱手。而无数次让她安心的向玖枢面上有藏不住的吃力。

伴随着一声轻咳,一个清新空旷地女声在人群中响起。几乎呜咽地吟唱着一首断续的曲调,虽无伴奏与和声,却把所有人都目光焦距在她的身上,一抹倩影静默地站在一块大石上,她双手交握着放在腰间,唱着:

“土壤中埋葬的魂灵,

天空下潜藏的哀鸣。

我恳请你,

从无边的沉寂中苏醒,

断壁残垣中缓缓站起。”

几个人模糊地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话,显然把她当成了被吓傻了的疯子。那歌声悠远绵长,似乎是从更远的地方被播放出来,玖枢脚边的土地似乎更加松动了。少女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低了低头,歌声没有停止。

“给我回应,

变残破的灵魂与身体,

在歌谣中再回归一体。

我听见你,

从白骨之中掩面欲泣,

在战鼓之下拥护帅旗。

血色的丝绒下盖着我的琴,

五味杂陈地用它奏响夜曲。

渴望你降临的时刻,

是我一直颂唱的因。”

东蓝恍然大悟:“歌声有魔力,那是咒语的内容,不懂得别去打扰她!”

那些骨鸟化成齑粉和被压断的残片卷成一阵白色的风,树枝被折成一段一段,化为骨架掌中的利剑,它们拼命地与颤栗之藤竞速,不多时已然变成另一座庞然大物。

“是骨鸟,它们也可以聚合……应大哥,我们会出去的!”东蓝的眼眶里噙满泪水,激动的摇应季州的肩膀,直到他目光清明。

应季州整个人楞楞的,拿着那块木片看了一眼,想要收起来,又赶忙用食指抹掉上面的灰尘,才放进衣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