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levitas和nequitia均无它们在日常交谈中所表达的含义。

（1）我听说levitas现在通常指易变无常，而nequitia则指熟练机巧。（2）然而古人中那些说话妥当得体的人，却用leves来表达我们现在通常称为微不足道、不值一顾的意思。因此，他们使用levitas就如同vilitas（无足轻重）。而nequam则表示人之毫无用处、一无是处。这种人希腊人通常称之为ἄσωτος（不可救药）或者ἀκόλαστος（肆无忌惮）。

（3）谁若需要这些词的实例，不必远追古籍，他可在马尔库斯·图利乌斯的《第2篇反安东尼（Secunda in Antonium）》中找到。（4）例如，当他要揭露马克·安东尼^[1]生活当中某种最为卑劣的习性时：如藏身酒馆，如饮酒入夜，如蒙面行路以免他人认出；当他提及后者的这些以及其他此类行径时，他说：“且看此人之levitas（轻薄）”，^[2]仿佛是采用这一恶名就可把此人的丑行彻底表现出来。（5）接下来，在同一个安东尼身上，他又倾倒了其他一些讥嘲辱骂，到最后他补充说：“啊，无用（nequam）之人！我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6）不过我愿意从马尔库斯·图利乌斯的这一段文字里再多引一些：“但是你看这个轻薄小人!白天第十个时辰^[3]光景来到萨克沙卢布拉（Saxa Rubra）^[4]，偷偷走进哪个小酒馆，藏身其中，滥饮直至入夜。而后乘坐双轮马车，疾驰入城，蒙面走进家门。门房问：‘你是谁？’‘马尔库斯^[5]派来的送信人。’他立即被带到收信人^[6]那里，将信递给她。她边读边流泪，因为信写得柔情百转。信的主旨如下：他以后再也不会和那个女演员^[7]有任何瓜葛，他已经抛弃对那人的爱恋，把感情转移到她身上——当女人嚎啕大哭时，此善心人再也无法忍受，掀开面罩，抱住她的颈脖。啊，无用之人！我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词了：为了让你的老婆惊奇地看到你这娈童^[8]意外出现，你就让罗马陷于恐慌之夜，让意大利多日不得安宁？^[9]”

（7）同样，昆图斯·克劳狄乌斯（Quintus Claudius）^[10]在其《编年史（Annalis）》第一卷的这句话里称生活的过度奢华浪费为nequitia：“他们劝说一个来自卢卡尼亚（Lucania）^[11]的年轻人，此人出身极为高贵，但是花钱如水，奢侈而浪费（nequitia）。”（8）马尔库斯·瓦罗^[12]在《论拉丁语（de Lingua Latina）》一书中说：“就如同从non和volo生成nolo，从ne和quicquam，舍弃了中间音节，合成nequam。^[13]”（9）针对克劳狄·阿色尔卢斯（Claudius Asellus）^[14]有关罚金的控告，普布利乌斯·阿非利卡努斯^[15]在民众面前为自己辩护：“人们所犯下的所有罪恶、丑行、耻事，无非出于两个原因，蓄意作恶和放荡（nequitia）。你想为哪一种辩护，蓄意作恶还是放荡，或者两者兼之？如果你想为放荡辩护，很好；如果你在一个妓女身上花费的钱比你在普查时所申报的你的萨宾（Sabini）^[16]农庄的全部动产还多，事若如此，谁押^[17]一千塞斯特尔提乌斯？如果你挥霍糟蹋了祖传三分之一以上的钱财用于恶行，事若如此，谁押一千塞斯特尔提乌斯？你不愿为放荡辩护，那至少得为蓄意作恶辩护！如果你心知肚明地发了誓，事若如此，谁押一千塞斯特尔提乌斯？”

萨宾妇女

〔法〕雅克-路易·大卫（1748—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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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可·安东尼（Marcus Antonius，公元前82/81年—前30年）罗马将军。公元前49年协助凯撒将庞培逐出意大利，公元前44年出任执政官。凯撒遇刺后，屋大维开始反对安东尼，但后来又与安东尼和李必达组成后三头政治。安东尼帮助他击败了共和势力，并主管东方各行省。公元前32年后三头政治结束，他和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Cleopatra）结盟，与屋大维矛盾加深。屋大维向克娄巴特拉宣战，安东尼和克娄巴特拉在兵败后逃回埃及，由于看到抵抗无望，双双自尽。

[2] 《第2篇反安东尼》（secunda in Antonium）第77节。此文又名《反腓力辞》（Philiphicae）。公元前44至前43年间西塞罗发表了14篇猛烈抨击马可·安东尼的演说。以古希腊著名演说家德摩斯梯尼抨击马其顿国王为榜样，称自己的演说为《反腓力辞》。

[3] 约下午4点。古罗马将白天和夜晚各等分为12个小时。

[4] 萨克沙卢布拉（Saxa Rubra）罗马北面弗拉米尼大道（Flaminia）上的一个村庄，距罗马14公里。

[5] 即马克·安东尼。

[6] 即他的妻子富尔维亚（Fulvia，公元前83年— 前40年），安东尼是她的第三任丈夫，前两任丈夫也都是政界名人。

[7] 指著名女演员基色瑞丝（Cytheris）。

[8] 安东尼年轻时相貌英俊，故有此称。原文Catamitus，即该尼墨得斯（Ganymede），希腊传说中特洛伊国王特洛斯（或拉俄墨东）的儿子。由于俊美非凡，被化作老鹰的宙斯掠去作诸神的侍酒童子。

[9] 据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凯撒在西班牙获胜返回罗马途中，安东尼等人离开罗马前去迎接，忽闻讯凯撒已死，敌人正在向意大利进军，安东尼立即折返罗马。接着发生了本文所说的事。

[10] 昆图斯·克劳狄乌斯·夸德里伽里乌斯（Quintus Claudius Quadrigarius，公元前1世纪人），曾任公元前78年裁判官，所撰《编年史》二十三卷，可能叙述了从公元前4世纪初高卢人进犯罗马开始，直至公元前1世纪80年代的史事。

[11] 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地区。

[12] 马尔库斯·特连提乌斯·瓦罗（Marcus Terentius Varro，公元前116年—公元前27年），罗马学者和讽刺家。热心公务，任财务官。曾效力于庞培，后顺从凯撒，以其所著《梅尼普斯讽刺诗》（Menippeae）最为著名，都是些嘲讽当时荒唐作风的散文，夹杂着诗歌的杂烩。瓦罗写了约75部计600多卷著作，题材广泛，包括法学、天文、地理、教育、文学史，以及讽刺作品、诗歌、演说词及信札。

[13] non，不；volo，愿意；nolo，不愿；ne，非；quicquam，任何人。

[14] 提比略·克劳狄·阿色尔卢斯（Tiberius Claudius Asellus）是个骑士。公元前142年监察官小西庇阿剥夺了他的马匹，将他降为下等公民。而后小西庇阿的同僚卢基乌斯·穆姆米乌斯（Lucius Mummius）恢复了他的等级。公元前139年，作为保民官他以叛国罪控告小西庇阿。小西庇阿在这期间的演说被视为才华洋溢之作，现已遗失。

[15] 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埃米利阿努斯·阿非利卡努斯·努曼提努斯（Publius Cornelius Scipio Aemilianus Africanus Numantinus，公元前185/184年—前129年），即小西庇阿，罗马将军。大西庇阿之子普布利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西庇阿（Publius Cornelius Scipio）的养子。最初在第三次马其顿战争中名声大振。后来到西班牙作战，又进入非洲，先作为军官，后指挥与迦太基人的战役。公元前147年破格被选为执政官。后来又回到非洲，摧毁迦太基，结束第三次布匿战争，建立非洲行省。公元前134再成为执政官，指挥凯尔特伊比利亚战役，摧毁努曼提亚。回到罗马后，与提比略·格拉古对抗，后意外死亡。

[16] 罗马东北部的古老部族萨宾人所在的地区。

[17] 原文spondeo，设一个司法赌约，依据陈述的真假而决定是否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