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酒不给钱

倚着醉花楼的漆红大柱子,微眯着眼观摩着来来往往的行客。

有人因人生不畅快求今宵一醉

有人不甘做他人嫁衣求一时慰藉

有人单求一夜欢爱痴缠忘却不堪

而有人只是淡淡的寂寥落寞

那他呢?目光瞥过那个男人,身旁还有一个小随从。可惜,那坐着的人是以面具示人

“阿乐姐姐,你认识那个人吗?从刚才你就一直盯着他看”翠芽端着酒,顺着我的目光一脸好奇地看去,回头再看向我时眼神里多了些许的揶揄,“莫不是姐姐看上他了?”

“你这丫头”我没好气地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端的盘子,“再不给絮儿姑娘房里送过去,一会儿又要挨训斥了”

翠芽想起手上还端着冒着温气的红烧狮子头,“呀”了一声,跺脚转身上楼,刚上两个台阶又转过头冲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阿乐姐,你怎么眼角红了,是不是想家了?”

被翠芽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身形微动,心思也跟着钝了一下。家?呵,低声喃语,“家在哪里?”这一世,虽然有师父他们在身边,可心里还是会空空荡荡的。纵是不愿,可那场挥之不去的梦魇还是会来找自己。师父的眼里充满了悲悯,会看着我,轻轻叹息:医人者往往不能自医。如果搁在以前,我一定会忧思不快,毕竟人要快活地活着才行。可是活了快两世了,心里被迫装的太多,体会到塞翁失马焉知福祸的心境。自然而然地,便认为若是痛了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证据罢了。

敛回心神,冲着翠芽微微一笑,“快去吧,絮儿姑娘该等急了”

“哒哒”是小丫头上楼时急促的脚步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头却正好对视上那人的眼神,明明隔着人群,明明隔着面具,可是心里还是莫名地漏了一拍,疑云升起,“他是谁?为何自己~”

他的目光也只是短暂的停留,短的让人误以为刚才是错觉,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咳咳,果然不能胡思乱想。咳嗽声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我转身掏出手帕掩着口鼻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目光瞥到李小四端的盘子上有一盘白糖糯米糕,眸子微微一闪,便顺手拿了一块,“春宵姑娘今儿个心情不好?”

“阿乐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呢,春宵姑娘又发脾气了”李小四回答道

“为何?”

李小四从小就头脑灵活,要不是爹娘死得早,也不至于流落在这红尘中。如今,虽在这醉花楼里是个不显眼的跑堂的,时不时会被客人还有楼里的姑娘训斥,但是温饱足矣。此刻偷瞥着眼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心中升起一种忿忿然,:明明我比她早来醉花楼,凭什么她倒成了苏妈妈眼里的红人!

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对于李小四来说,想归想,但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想法显露出来,这是他在这个世道生存的本领。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转了一会儿,抬起头佯装为难道,“如月早上给姑娘问安,看到春宵姑娘云鬓散乱,双眼通红,怕是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苏妈妈没说什么?”不去理会李小四心里的弯弯道道,依旧微笑道,“那这是~”

“刚才看到如月在后院哭的伤心,我就忍不住问了一嘴,说是春宵姑娘刚才在屋里发了一通脾气,点名要吃白糖糯米糕,可是阿乐姐姐我还要服侍雪儿姑娘~”,这一句是实话。如月是苏妈妈新买来的丫头,眼睛水灵灵的,还未不到开苞的年纪,所以就在春宵姑娘的房里干活。

“月儿,怎么了?”李小四本来是替雪儿姑娘催催红枣银耳的,出门的时候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循声过去看到躲在屋角初的水缸旁抽啜的如月,李小四快步上前,微蹲了下来。看着逐渐张开的姑娘,此刻又是梨花带雨,腹下一股燥热升起,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哭的气息不稳的如月看到眼见之人的狼狈,“扑哧”一声笑了

媚眼含羞是这种吗?李小四呆住了,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想替她拢一拢额前的碎发,却被如月吓得肩膀往后缩,糯糯地喊了一声,“小四哥哥”李小四第一次见如月的时候就是被这个语气羞涩,眉眼间含情如水的面容所诱惑。

想到她的身世和自己相似,李小四又忍不住地偷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脸颊愈发的热。如月是被自己的继母卖到醉花楼的,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看到对她好的人就莫名亲切,所以有什么话都愿意与李小四。

“小四哥,春宵姑娘又发脾气了”软绵绵的语气里又夹杂着哭意

看着如月娇嫩的樱桃小嘴一启一合,李小四此刻是心猿意马,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脱口而出,“你好美”

“小四哥哥”

“小四哥哥”

如月连唤了几声,才把李小四的心神喊回了几分。咳咳,李小四懊恼地看向下面,不动声色地用盘子挡了挡,很快地抬头笑着说道,“没事,小四哥哥替你送春宵姑娘送过去”如月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也仅限于自己对她偷偷摸摸地暗恋着。刚才看到如月哭得红肿的眼神,心里还是心疼不已,遂说自己替她送过去。

可是想到有一天自己喜爱的姑娘也会承欢他人膝下,逢迎讨欢,莺莺语语,糜旎风光一片,心里的那股不甘就越来越浓,眼神里的阴鸷一闪而过:老子就是投胎不好,凭什么世家子弟可以吃喝玩乐,锦衣玉食?我李小四,即使生于污秽,青天白云我也要!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小四?”捕捉到李小四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阴沉,微微有些诧异,思付了片刻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语气温和些,“那我帮你送?”

“多谢姐姐”李小四甜甜的一笑

看着这笑意,倒是又愣了一下,他也不过是十五六的年纪,怎么可能会甘于平庸呢?欲望,是促进一个人成长的良师,无关乎结局的善恶,好坏。

咚咚

“怎么回来这么晚”春宵背对着门口,语气里还有些许的不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轻轻地关上门,“你这此刻当的也太失败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春宵转过身子,冷哼了一声,“你未进门时我就察觉到你身上熟悉的药香味儿”

“哦”,走到桌子一侧,放下手上的盘子,一脸好笑地看着春宵。自从与这家伙在醉花楼相遇后,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自愿入这醉花楼,除了脾气有些暴躁外,眉目间的英气中又隐现着女子的娇媚,还真让苏妈妈欢喜,故意调侃道,“祖宗啊,谁又惹你了,你来这醉花楼也有段日子,不待客也不表演才艺,苏妈妈对你的热情可不多了”

“那我杀了她便是”眼神里的杀气十足

“哈哈”,我赶紧摆摆手,阻止道,“姑奶奶,到底谁招惹你了?任务进行的不顺利?”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楼下那人?”惊奇地瞥了我一眼

“楼下?”,我一头雾水地往楼下眺去。楼下形形色色的人群,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美的,无不是沉溺在一时的欢爱中,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东南角那个戴面具的?他在醉花楼已经喝了三天了”

“我还以为你就知道鼓捣自己的药罐”春宵嘲笑道

呃,被嫌弃了,无奈地看着这个眼角微红的女子,“你使小性子是因为那人?”

又使坏地补充了一句,“你的小情人?”

“放屁”

“粗鲁了哈”,缓缓踱步到门口,那里的人与酒都已空。不可察觉的笑了一声,转过身绕着桌子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顺手拿了一块白糖糯米糕,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眼睛观察着春宵的表情

“看什么看,人早走了”

“人是走了,可是你没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啊”,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上那散发着白嫩香甜气味的糯米糕,其实正好笑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面的人,杏眼圆睁,眼底的怒意一目了然,“不说我可走了”

“他是画堂春堂主宗公子”

哐当~茶水泼了出来。

“你怎么了?”

画堂春?宗公子?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心脏骤然疼痛。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思绪复杂,难以言明的苦涩在心口堵着,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春宵的手腕,但也毫不在意,只是有些不确定地重申了一句,“你确定他就是画堂春的宗公子?”

春宵轻声哼了一声,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描着我禁锢在她手腕上的手,我装作不在意地松开,用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双手举起,“不好意思啊”

春宵微皱着眉头,有些嫌弃道,“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无事,大概是糯米糕吃多了闹肚子”

“为何查他?”我问道

“楼主前些日子让鬼眼阁的青梅寻觅画堂春副堂主官落霞,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他们的堂主宗公子”

装作漠不关心地随口一问,“你怎么认出的?”

“海棠春”春宵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前两日青梅的信鸽刚到,信笺上说官落霞会来醉花楼见旧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画堂春堂主宗公子”,说完又轻笑了一声,“这位公子倒是不掩饰自己的行踪,来到醉花楼一呆就是三天”

“可是这跟你生气有什么关系?”,突然想到春宵刚才脾气如此火爆,心中疑虑丛生,“你喜欢他?”

“胡说”白了一眼,眸眼里杀机浓郁,“三年前,画堂春杀了我一个伙伴”

“很重要?”

“不熟”

“呃,那你~”

“我乐意”

无奈地摇了摇头,“画堂春虽然高手如云,但是江湖上传闻他们很是清高,从不屑于让自己手上沾血”,扭过头看了春春宵一眼,“你朋友在江湖上得罪过画堂春?”

“不是”

“那~”

“他行走江湖之时与断刀门结怨,杀了他们门下十几人,后来断刀门从画堂春重金买情报,派出十余人在云崖道截杀了他”

“那不应该找断刀门报仇吗?”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砰”的一声,春宵怒拍桌子而起,眉毛拧成一簇,怒目圆睁,“要不是画堂春提供他的踪迹,他也不至于~”眼角渐渐红润了起来

还想叮嘱她动作轻些,莫要打扰到旁人的好梦,从隔壁传来的低语犹如电击袭过脊背,嘴唇是张了又合。

“嗯。。。。。。啊。。。。。。。。嗯啊”

“来,乖,腿放在这里夹紧些,小爷带你共赴巫山之乐”

隔壁的喘息声还有调笑声愈渐见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