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两个人

山洞的上方有两个人，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有一片灌木丛。茂密的灌木与繁密的树林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男人道：“优柔寡断，这份犹豫会让你的选择变成生命的最后一次。”

“这种货色，一辈子都别想干大事。”

墨殇盈盈一笑，道：“主人，您不喜欢这个少年？”

男人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这个少年的性格。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他，等他成为真正强者，独自屹立在世界的天台上。”

“好人怕是得不到好报，但有资格得到好报的只有好人。”

······

······

少女的脑袋在云司昭身上轻轻蹭了一下，她卑微的抬起头，哽咽地问道：“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您一定要杀了我。”

云司昭低头看着这名少女，也许对方是女性，他心软了。

修长浓密的睫毛上带着晶莹的几颗泪珠，楚楚可怜，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云司昭，清澈的眸子没有一点虚伪的杂质，白皙如玉的手臂轻轻抱着云司昭的大腿，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等候着云司昭的发落。

发落可能不太合适，抉择。

洞穴之中，他能冒一次险，一劳永逸。

但他不敢。

为了妹妹，他不能冒一丝风险。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他取走林致远的性命，也把自己逼入了绝地。

“你若选择杀我，就要做好杀干净的准备，一杀就要把一切杀干净，绝不能留一点活口。可我觉得你做不到，你只是个孬种。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咱们一起在黄泉路上说说笑笑。”林致远的嘲讽声在他耳畔响起。

他还真是个孬种。

黑红云司昭光影怂恿道：“这还有什么可犹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快杀了她，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你到底想干嘛，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在犹豫······”

云司昭低声呢喃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黑红云司昭光影附和道：“没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云司昭猛然睁开眼睛，朝着黑红云司昭光影怒吼道：“可这不是小节！”

生命怎么能是小节呢？

黑红云司昭光影冷笑道：“人类这种生物是最不可靠的，你指望一个生死有命的卑微奴婢信守承诺，做梦去吧。”

云司昭道：“你说得对。”

少女抱着云司昭的身体，突然身边有一股汹涌的能量在波动，寒冷，肃杀。

少女赶忙将云司昭放开，向后倒在地上，退了几步。

“大人，您是要杀我吗？”少女匪夷所思地问道。

千变万化，冰锋寒芒！

云司昭握着冰锋之剑，步步逼近，就像一位刽子手靠近刑场上的女囚。

少女苦涩地一笑，身体一垮，就像放弃希望了。

不知为何，少女这个放弃的动作让他心疼了一下。

少女望着天，神情忧郁，似乎是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蔚蓝的天空：“其实我过的很苦，每天提心吊胆地伺候着主子，一不当心触怒了主人，一个奴婢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精神自动屏蔽掉黑红云司昭光影的怂恿，云司昭的眼神一松，瞳孔中的杀机也消散了几分。

是啊，她又不是尊贵的大小姐，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没有地位的卑微之人。

云司昭想起了刘清雨，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姐姐，她无力沮丧的时候也是这么楚楚可怜。

云司昭试想刘清雨，这少女神情与刘清雨那么的相像，他能对刘清雨下杀手吗？

“大人，您一定要杀了我的话，死亡对我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虽然我真的很渴望活下去，不管活得多么痛苦，活得多么卑微，也不愿意放弃希望······“

圣劫天章中有一句预言：希望火种在荒芜风雨中飘摇。

这句预言绝没有开玩笑。

与云可儿流浪的短短几个月，云司昭见过太多太多的人间惨剧，平民水深火热，奴隶生活在地狱之中，贵族滥杀无辜而没有人来阻止，军队为所欲为却没有惩罚，云司昭没有一天能够躲开鲜血，天天都能见到死人。

为什么？

进入青石城，每一天都能听到奴隶的哀嚎。青石城接近一亿人口，每天多少奴隶活活被杖毙，多少婢女死状惨烈，原本青春洋溢的身体就像被野兽啃咬过无数遍·······

云司昭见得不少了。

他曾经多么同情那些无辜的可怜人，现在要亲手铸就一件悲剧吗？

不知为何，些许明悟出现在心头。

一首颂歌在他耳畔呢喃：

我们在天上的信仰，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愿您的国降临。原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愿您的光辉洒落荒芜的凡世，播种光与爱的真谛，至尊意志如无上的神辉，神圣肃穆，永恒不灭······

光与爱。

什么是光？什么是爱？

神圣······

“哥，妈妈说过，只有在末日前夕以前领悟神的伟大，一个种族才能够得到救赎。”

究竟什么东西才是神？

神者圣也。

如果神圣是救赎世界的唯一道路，神会愿意一个人滥杀无辜吗？

少女最后一句话令云司昭听的心碎。

“我真心希望有一天能过得好一些，我不想死。如果我不得不死，悉听尊便。”

云司昭将泛滥的同情心收敛起来，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望向他。

两人对视着。

“我有不杀你的理由吗？”云司昭问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少女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每一滴眼泪划过空气，落在大地草坪上·······

“把你看到的一切忘掉。”

“······”沉默无言，她没反应过来。

“大人，您说什么？·······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会一切忘掉，死也不会说出去，求求您，相信我。”

云司昭离开了。

杨影说过：所有握着你致命把柄的陌生人都是敌人。假如你遇见这种人，千万不能留情，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只有一种情况下能尝试着妥协，那就是你也握着对方的要命把柄。

云司昭没有领悟这个真理。

就要付出代价。

······

······

幸好，现场有个多管闲事的人。

半晌，少女站了起来，婆娑的树影衬托着她的身材，亭亭玉立的少女神情涣散，但劫后余生还是让她大舒一口气。

半秒钟后，一个人影站在她身后。

“你，你是谁啊。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你是要杀了我吗？”少女大惊失色。

半只脚刚从鬼门关里抽出来，下一刻又被扔进了人间地狱。

黑影身上散发着宛如冰寒地狱的恐怖气息，树林里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住了，万籁俱寂，连最渺小的虫子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就是强大，绝对的强大，无与伦比地究极统治力！

一股恢弘的气势竖立在少女身前，少女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肚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少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面对一个人，屹立在身前的一座世界上最宏伟的山脉，又像是一条膨胀起来能吞噬苍天的深渊，又好似一间充满冰冷的死亡寒狱！

少女没有见过地狱，但她此时直面地狱，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域！

“你，大人，你是来······来杀我的吗？”

黑影二话不说，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她的额头上，恐惧如黑夜般压迫着少女的精神。

黑色统治了她的视野，少女的眼睛捕捉到的景象逐渐被魔力染成黑色。她根本不敢有一点动作，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恐怖的寒意凝固了她每一条肌肉。

寒意如丝如缕地钻入少女的额头，最后在她的灵魂深处镶嵌上一枚黑暗的烙印。

黑影放开了她，少女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

少女惊悚之极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黑影的声音很诡异，没有丝毫的怜悯，也没有特意冷漠，但绝没有属于人的情绪：“他相信你，我不信。你的眼睛很干净，柔却不韧。”

从那枚烙印进入身体，少女就明白了这枚烙印的含义。

只要她有反悔的念头，这枚烙印的寒意就会把她切成无数块，她没有开口泄密的机会。

不是单纯的死亡。

只要她敢反悔，这枚烙印会在她体内形成数万道寒冷纤薄的切片，这些毫厘之厚的冰片会将剑一样将她每一条肌腱，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每一条经络都跟切开······

一动歪念，这枚烙印就会立刻发作。

她开不了口，她也不会立刻死，但她一定会在临死前一万次后悔没有信守承诺，一定会后悔为何没有死在那个少年手上。

她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身体表面不会有一丝冰寒的痕迹。

“守信是好姑娘应有的品质，不然你一定会得到一段值得后悔的时光，临死的时候。”

黑影消失了。

寒意消退了。

树林的寂静却没有立刻恢复。

少女第二次劫后余生。

之前她细枝末节的念想中还有过出卖的心思，现在她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逆。

守信是好姑娘应有的品质。

每一个字都像刺入她灵魂的钢针，钢针上透着世界上最冰凉的寒霜。

······

······

少女呆呆的望着前方的景色，直到一束墨发占据她的视野，少女才醒过来。

那散乱凌厉的秀发就像地狱魔鬼的触须，一张惊艳照人的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你是谁？你是要·······”她还没说完，就失去了精神与身体的控制。

“我会把那枚烙印消除，还会把这段记忆删掉。让我看看，你会怎么选择？”

树林重新恢复一片死寂的绝对统治，一位墨黑色卷发的少女抓住另一人的额头，红润的嘴边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

墨殇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两人的空间坐标正在迅速变化······

墨殇轻轻抱着他，男人试想着要不要搂住她，怕她摔下去。

男人道：“我能把手放在你身上吗？”

情侣之间问这种问题简直是搞笑来的，但是男人不敢不问这个荒唐的问题。

否则真会被剁手的！

墨殇冷厉无双地笑道：“你能用手试探一下。”

趴在他怀里蛮舒服的，墨殇用头发蹭了蹭。

男人突然皱了皱眉头，大惊失色道：“我埋在她身上的禁霜烙印要消散了。”

墨殇一下坐起来，道：“什么情况？你的预感是对的，周边真有强者。但能如此轻描淡写的破掉禁霜烙印，究竟是什么级别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