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许久,墨契才抚平了情绪,说道:“真的是你,齐东!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齐东却笑道:“此处风大,请夫人移驾帐内说话。”
墨契闻言,站起身来,随齐东到内帐之中。墨契又遣退了其他寺人,这才与齐东抱在一起。
墨契与齐东互诉相思之情。感情毕,墨契又想到自己已为人母,就不该再有别的太多想法,便刻意与齐东保持距离。
齐东脸色无异地看着墨契从亲昵变得刻意保持距离,然后笑着说道:“墨契,你我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况且年龄大了,本不该再复相见。然而人生之日尚短,不过区区几十年罢了,你我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拘泥于人礼?”齐东说着,又讲起了陈完与桃花夫人之事。
墨契听完,也感慨不已,便说道:“你我若效仿陈、桃二人,本无可厚非。只是桃花夫人深居宫中,本就避人耳目,即使与陈完相会,亦不影响楚王的生活。目今,许业年幼,前朝之事还需要我帮他料理。我也需要想个办法,不能让许业受人言语。”
齐东点头道:“论理自当如此,即使墨契你不与我相会,也是情理之中,我并无强求之意。”
墨契赶忙又靠近齐东,贴着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说道:“齐东,你我自始就两情相悦,只是造化弄人,才不能相配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种遗憾,如今有了机会,我又怎肯放过?说实话,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你继续再一起。听了你讲的桃花夫人和陈完的事情,我感悟到人言不足惧,既然有生之年还可以弥补过失,为什么要再次失去这个机会呢!”
齐东听了,一把抱过墨契,激动地说道:“人生在世,爱的人也爱着自己,想的人也在想着自己,你我能拥有如此爱情,夫复何求?”
两人不禁又是一阵深入交流一番。
齐东把这几年的事都讲给墨契听,像带领齐师勤王的事,齐东讲的春风得意,墨契听得如痴如醉。然而,齐东又讲起了自己被季晓纠缠之事、伯夏寻仇之事,脸上不免犯起愁来,要让墨契给出个主意。
墨契想了一想,说道:“季晓生在楚地,受楚风浸染,生性爱风流,这一点没有对错之分。当年我跟随蹇师父学习拈花术之时,对楚地风气也是领教过的,只不过那时我自视清高,不肯轻易与人苟合。季晓可能是因为本身就生在鸣鹿,又兼之秉性洒脱,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风流。这种风流,年轻男子最爱,然而若无特别之处,恐怕也只是露水之缘罢了。这种风流,玩耍无可厚非,而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男子往往望而却步。孙阳血气方刚,又爱风流之人。季晓若嫁给孙阳,恐怕时间久了,她的风流本性暴露,四处寻爱,孙阳也接受不了。季晓如不嫁孙阳,恐怕孙阳久求爱而不得,受了打击,身体和精神也会颓废。以我之见,你为孙阳长兄,当代其提亲于蹇师父。季晓已无家人,蹇师父可以说是她的娘家人。两家议定婚娶之日,择日完婚。若婚后季晓还不收敛,孙阳自会心生不满,继而废其正夫人之位;若季晓收敛其心,则最为妥当!”
齐东听了墨契要把季晓嫁给孙阳的主意,眉头紧皱,说道:“婚姻大事,岂可尝试?季晓若婚后不收敛,岂不害了我的兄弟!”
墨契笑道:“爱情这种事,你越是阻挠,越会把两个人撮合在一处,且两人还会记恨阻挠之人一辈子。我们不如跟季晓、孙阳说明道理,任其发展,这样也不会留下遗憾,可不能像我们当初……”说到这里,墨契不禁想到了当年赌气嫁许之事,怕勾起齐东的伤心事,便止住了。
齐东听到此处,眉头展开,笑道:“事非经过不知难,过去的错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就这么办了。那伯夏的事又该如何跟他解释呢?这孩子认了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墨契笑道:“男孩子嘛,都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伯夏呢,以前有子祁父宠着他,他便以为自己了不得,所以才去刺杀妘仲梁,结果不但刺杀未成,还得众人去救他!现在子祁父死了,他没了依托,更没了束缚,又见你名闻江湖,自然想通过杀你讨一些名声。杀了你固然好,就算杀不了,他也会在江湖上名声鹊起,正好如了他的愿。这一点上,伯夏与当年的聂兕有很多相似之处。就怕……”
齐东见墨契有所停顿,问道:“就怕什么?”
墨契接着说道:“也许是我考虑太多了,就怕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利用他,以达成背后之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齐东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墨契,放心!目今江湖上也没有大奸大恶之徒了,楚雄、车辕、康黑臀都死了,王子带也失去了九州会,逃去了齐国。要是说有什么人会利用伯夏,恐怕没人相信。”
墨契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帐外就传来许业的声音:“母亲,今日我射杀了三只兔子,你快看呀!”话音未落,许业已经大步进来了,手里提着三只兔子。许业提着兔子的耳朵让墨契看,墨契边看边点头夸赞他。许业很是高兴,随手把那三只兔子扔在了地上。这三只兔子身上带着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了。
齐东见状,赶忙退后,低头垂手侍立。
许业初时并未注意齐东,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母亲,这兔子狡猾的很,我射了三箭没有射中。后来大夫帮着我搭弓,一箭就射中了一只兔子!我看到兔子流血了,还有些怕。后来大夫告诉我,摸一摸血,就不会害怕了。我就用手摸了摸兔子伤口上的血液,粘粘的,有腥味,很有意思,也就不怕了。说起来也神了,母后!自从我不觉得怕血以后,我接着又对着兔群连射两箭,居然一箭一只,真是太高兴了!”
墨契只是微笑着听许业说,还不时摸摸他的脑袋。
许业说得渴了,回首一看,就见到了水盆,直接端起水盘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墨契想劝他喝得慢点,已然来不及了,也就放任去了。许业水润喉抵胃,全身一阵清爽。
齐东见无他事,准备悄悄离开。谁知,许业却注意到他了,问道:“你是哪个?寡人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齐东停住脚步,并不慌张,随即转过身来,说道:“禀君上,我叫操契,卫人,刚入许宫三天,因此君上并不认得……”
齐东还想继续胡诌下去,被墨契拦住道:“业儿,狩猎完毕要去休息的,要不然第二日会没有精神!”
许业说道:“母亲,我还不累,不想……”
墨契不容他说完,对帐外说道:“来人,送国君回城!”
帐外内侍应声而入,带了许业出去。
墨契又让人把兔子给许业带上,然后看着他上了马,才折返回来。
见了齐东,墨契嗔道:“你呀!在孩子面前还不忘占我的便宜,幸亏他还小……”
齐东哈哈一笑,也不说什么。
齐东又说起侯子黔之事,墨契说道:“事情得一件件来解决,先办妥了季晓的事再说侯子黔的事吧。”
第二日,墨契以锻炼新君为由,着许业自处国事,她则易装跟着齐东处理季晓之事去了。
季晓在翟国闷闷不乐,齐东的不辞而别让她无所适从。
这一日,季晓正百无聊赖之际收到了蹇叔的书信。季晓打开帛书,信中大致意思是季晓大了,父母不在,蹇叔以娘家人身份为她订了一门亲事,问她是否愿意。
季晓自父母离世,本无意婚娶。没想到,蹇叔却主动提出给她订婚,季晓内心一阵欣喜和感动。很快,重耳夫人等一众女子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大家纷纷对季晓表示祝贺。
季晓想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不小了,属实应该婚配人家了,只是不知蹇伯父为我定的亲是哪家?其实,也不必想太多,蹇伯父挑中的,必也不是什么不堪的人。再者,过日子与谁都是一样的过,这些年我也品尽了男人,阅尽了男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到这里,季晓便托重耳给蹇叔回信,内容只有八个字:“婚配事宜,全凭作主。”
蹇叔收到回信,也是高兴,又把消息告诉了孙阳。
孙阳听到季晓如此说,心下甚是高兴,巴不得一下子就可以娶了季晓,于是催促齐东快快纳采、问名。
齐东说道:“这结婚的礼仪呢,按照周礼,应按照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些步骤一步步来。然而,这些礼节适合于别人,并不适合我们这样双方本就认识的人家。依我说,纳采和问名就不用了,纳吉、纳征和请期合在一起,再把季晓接回秦国,直接亲迎就可以了。”
齐东这么一说,正合了孙阳的意,孙阳连说“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