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高傒慕贤荐储君 掌门病危引争位

有时候,婚姻对一个人的改变确实很大,有的人结婚前拘谨严肃,结婚后却变得大方活泼;有的人结婚前寻花问柳,结婚后却变得从一而终。

季晓是后一种,自从与孙阳结了婚,便收起往日的作派来,除了孙阳,竟不肯与其他男子相见。王子带英气伟岸,曾经更是令季晓钦慕甚久,然而当王子带多次来拜会孙阳并想亲近季晓时,季晓却远远躲避,只留给王子带一个背影。

孙阳在齐国短暂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回秦国去了。这段时间里,王子带不时拜访,经常问一些历山派的事情,尤其是姒伯徒的事情。一开始孙阳还有抵触,慢慢的发现王子带待人温和,谦虚有礼,完全改掉了之前那种傲慢和咄咄逼人的性格,又想到他失去了天子的爱护和九州会,也有几分可怜,也就放松了戒备,把历山派的前世今生、八堂主和众舵主都一一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里,齐东、墨契也在临淄好好转了一番,还拜会了吕傒。

此时的吕傒身居高位,更因小白对他心怀感激,刚把卢地封给了他,又命他以“王父之名为氏”,因此人们便称他为高傒。

高傒细细了解了齐东的过往经历,说道:“每个人的人生的经历各有不同,有些经历追求不得,有些经历推让不得。东儿,你的这番经历,可谓充实又精彩。而你又有容人之量,能听人劝导,如若让你把这些经验用来治理国家,必将对国家有益无害。你我虽是见面不多,了解不深,然而以我阅人的拙见,你以后创立的功业必将在你父亲之上。东儿,你若有意,我可以劝齐侯改立你为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东听了高傒之言,先时一惊,又旋即收起惊色,说道:“承蒙上卿错爱,我就是一个江湖人,喜欢游历天下,爱江湖远胜于庙堂,又怎敢妄言讨论治理大邦?况且权力之无情残忍,强过毒蛇猛兽百倍。无论是周室还是诸侯,为了争夺君位,父子不睦、兄弟相残者多也!再说,我是庶子,身份一直不为齐侯所明示,岂敢再有僭越之想?”

高傒笑道:“周礼所定权力传承,确实为嫡长继承。然而,事无绝对,很多时候,贤者更比嫡长适合传承权力。宋国玆甫、目夷让国,为一时美谈,岂非是贤者更得民心乎?”

高傒正说着,门外人报:“君上到!”

高傒、齐东等人闻讯赶忙迎出。

叙礼毕,谈了一会公事,小白问起高傒与齐东所谈何事,高傒则据实回答。

小白笑道:“寡人继承君位已经三十八年了,确实也应该思考后继之人的选择了。高卿,如寡人百年之后齐国不稳,还需要你协助太子继位,平定内乱啊!”高傒只拱手,并无回答。

小白缓了缓,又对齐东说道:“东儿,如你有这个护齐之心,也要助太子继位。”

齐东只说:“君上,于公于私,我都会协助新君继位的。”

小白听后,也不再说什么。齐东见无话可说,便要告辞而去。小白、高傒也不强留,随他去了。

高傒见齐东离去,对小白说道:“君上有心传位于齐东,为何不明说?却还让他扶助太子继位?”

小白说道:“寡人虽有意于他,然而他却心不在此。做任何事都是先有心才能成事,君位乃齐国之根,若他连君位都不知道争一争,即使寡人让他继位,他又怎么会全心维持我齐国霸业?再者,寡人只是说让他扶助太子,却没说谁是太子,也给他欲继位国君留下余地吧。”

高傒拱手道:“父母之爱子,莫过于此!”

齐东从高傒家里出来,正不知去往何处,突然看到前方人头攒动,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这勾起了齐东的好奇,遂与墨契一起往前一探究竟。

原来,临淄城有一处空地,本来闲置不用。后来,随着齐国霸业越发稳固,临淄人越来越富裕,手里的钱也多了起来,进而开始进行斗鸡、抚琴、蹴鞠等活动。各处的空地也被利用起来,有改成斗鸡场的,有改成抚琴社的,也有改成蹴鞠场的。吸引齐东而来的,就是一处蹴鞠场。

本来,蹴鞠场上各人玩各人的鞠,偶尔相互切磋下。这天,诸公子和管仲、鲍叔牙、王子成父等大夫在蹴鞠场相遇,众人觉得这样蹴鞠没甚意思,便要玩个新花样。管仲素来想法多,众人也就推他负责想个新花样。

管仲捋着胡须,想道:“蹴鞠本为娱乐之用,要让诸公子、大夫参与进来,就需要有对抗和比拼。那可以把所有参与蹴鞠的人分为两队,再各自设一个门框,各队一边守卫自己的门框,一边进攻对方的门框。如此,身体和脑袋都可以用上了,还可以像斗鸡一样下赌注。”

想到这里,管仲也就把想法说给了众人。众人听了都称赞起来,即刻或找人或亲自上,组织起蹴鞠队伍来。齐东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热闹的场景,及至走到跟前,又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也不禁跃跃欲试。

公子无亏见齐东来了,心里还想着在邢国时对齐东的阻拦,更对救卫时齐东的抢眼表现感到忌惮,于是拉过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商人和公子元等四人组成一队,要与齐东对抗。齐东眼见着五公子都来对付自己,只能拉着管仲、鲍叔牙和王子成父组成一队,这样的话还少一个人。

墨契见状,说道:“不过是一场蹴鞠,我也来吧。”

齐东面露难色,毕竟女子与男人一起蹴鞠,难免有身体接触,纵使墨契有功夫在身,也难免有所磕碰。

墨契莞尔一笑,借口出恭出去了一会。及至回来,一个女扮男装的墨契出现了。王子成父等人见了,也不戳穿。

蹴鞠开始。场上一片激烈地抢鞠,但凡是齐东抢到,无亏等人则一哄而上,非要把鞠抢走。然而,管仲、鲍叔牙、王子成父和墨契均有功夫在身,又多在军旅待过,蹴鞠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五位公子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管仲见了,说道:“诸位公子,我们这五个人中,除了齐东和这位小兄弟,其他人年龄都不小了。才蹴鞠没多久就累得满头大汗,我担心再蹴鞠下去,恐怕会伤了身体,还请公子允许我们下场休息,我们再换上年轻人上来。”

公子无亏听了,心下高兴,也就答应了。管仲叫过手下来,耳语一番,有五个人就上场去了。这五个人蹴鞠技术高超,然而就是踢不进去门框。相反,五公子这边却连连踢进门框。不出意外,五公子取得了胜利。

管仲一边恭贺五公子,一边派人送他们去了女闾。

齐东见了,佩服道:“为人处世,做生意还是得看管国相呀!”

管仲哈哈一笑,并未说话。齐东、墨契则与众人告辞而去。

历山派在齐国的护佑下发展迅速,在各国均有分舵。自从王子带逃齐之后,九州会又衰败下去,历山派俨然成为第一帮派,掌门姒伯徒更是春风得意。却不想在这时,姒伯徒得了一场病,竟不能起,兼之他年岁渐长,这病却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

一开始之时,众人只盼望着姒伯徒好起来,齐侯小白亦派人来探望,齐东、孙阳、墨契、季晓甚至是侯子黔也易容来探视。后来众人见姒伯徒病情日益严重,将不久于人世,也就反转过心思来,想着这掌门之位该谁来承继。

姒伯徒之病日笃,掌门之位日益被人觊觎。谁都明白,要想获得掌门之位,对内得压得住众弟子,对外须得到齐侯小白的支持。嬴伯栋联合妫叔才、妊季俊成为一派,姜仲马、姬叔空和姚季寇走在一起,陈完、孙阳、伯夏则两边都不依附。这样一来,嬴伯栋和姜仲马谁也压服不了谁,掌门之争一时陷入僵局之中。

王子带侦得这个情况,就想参与其中以捞取利益。他先是接触嬴伯栋,说要帮他夺得掌门之位。嬴伯栋素恶九州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王子带也不在意,又去找姜仲马。姜仲马倒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问王子带如何帮他。王子带想了想,说道:“多带些人来打嬴伯栋”。姜仲马听了,只说你回去吧,便不再言语。

这一日,齐东突然同时收到嬴伯栋和姜仲马的书信,都邀请他去历山作客。齐东知道这是两边有意拉拢自己,然而自己也不想参与其中,便想回绝。

齐东正在提笔之时,王子带登门拜访。齐东出于礼节,起来迎接他们。王子带带了一群人来,这里面有赤月,也有侯子黔,还有一些新加入的会众。王子带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最终饶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历山派掌门的事上,问齐东支持哪一边,或者可以合作一番之类。齐东也不隐瞒,只是说两边都不支持,不参与这样的争斗。王子带听了也不做深究,又带人走了。

不多时,一个会众去而复返。虽然这个会众容貌陌生,但是对齐东来说,其形态、眼神却熟悉的很。齐东知道这人就是侯子黔,便说道:“故人去而复返,必是有话要告诉我,请说吧!”

侯子黔惊讶道:“公子认出我了?怎么认出的?何时认出的?”

齐东笑道:“我一直都能认出你来,你只是易了容,其他的都没改变。你我相处多年,怎么会被一个容貌而欺骗呢。”

齐东缓了缓,又说道:“你易了容我可以认出,然而我易了容,你和赤月却没认得出。”

侯子黔惊道:“还有这种事?公子何时易的容?怎么判断我和赤月认不出来?”

齐东哈哈大笑道:“京畿大侠黑甲还记得吧?”

侯子黔道:“记得,是个武功厉害的戎人,曾在戎人攻周时立过功,抓过孙阳,只可惜后来失踪于混战中,要不然……要不然……难道,难道黑甲是公子所扮?”

齐东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