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安下心来,睡得安稳。
他们的这项志愿活动项目受到表彰,被铺天盖地的宣传,学校特意举办了表彰大会。急救知识也被大力推广,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学会使用AED,掌握急救技能。
掌握急救技能也就意味着,身边的人多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如同枝丫的生长,不断扩展,不断延伸。
真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他们在换届选举前组织同学到农村进行义诊,却诊断出一个上小学的男孩身体异样,送到医院检查出小男孩得了肺结核。
家里只有一个古稀老人和断腿的父亲,奶奶说,孩子母亲生他时难产没下手术台,父亲两年前因为车祸只能坐在轮椅上,家里全靠奶奶种点庄稼,养的鸡鸭维持生活。
男孩坐在病床上,玩着家里带来的奥特曼玩偶,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奶奶佝偻着背,脸色黯淡无光,布满皱纹的脸被泪水打湿,长满老茧的手抓着医生的衣角,身子打着颤问:“这个病,治不治得好啊?”
医生戴着口罩手套,抓着奶奶的手,声音温柔有力量:“治得好治得好,不过这个病会传染人,你先去做个检查啊婆婆。”
“好,好,治得好就好。”奶奶总算笑了,嘴里不断念叨着“好”,转身看到秦晓,林书他们,突然跪下,要磕头感谢他们。
几个人立刻把奶奶扶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下,安彤给奶奶戴上一个口罩,擦去眼泪。
“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不是你们我孙孙的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晓得,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呐。”奶奶说着又要跪下来。
林书蹲在奶奶跟前,抓着那双干枯的手:“奶奶,我们做的都是我们该做的,小徐的病早一天发现也能早一点治好。不过您跟小徐的爸爸还是要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被传染,费用的事您不用担心,你们家这种情况是有相关规定的,全部都是免费的,我们的同学去接小徐爸爸了,等小徐爸爸来了再送你们一起去检查。”
他们了解过相关政策,徐奶奶的这样的家庭看病是有一定补贴的,但是扣除补贴后还差一笔钱,商量过后,他们决定举办募捐,替徐奶奶一家交上这比费用。
徐奶奶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们,又担心自己被传染了这个病,怕把他们也传染了,叫他们离自己远远的。
好在入乡做义诊时他们都做了个人防护,事后检查没有被传染,徐奶奶跟小徐爸爸检查出来都没有被传染上,小徐也是初期就被发现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徐爸爸腿不好,徐奶奶身体也不好,他们的家离医院远,最后跟徐奶奶说了好久,她才愿意跟小徐爸爸一起回去。
徐奶奶隔三差五会坐公交车过来,给他们送些家里鸡鸭下的蛋和自己家的蔬菜水果。
秦晓他们按照各自课表,轮流值班,叶柠跟秦振把家属楼的房间腾给他们做饭,谁没课就去给小徐送饭,陪他说会话。
小徐告诉秦晓,他的全名叫徐念之,小时候他总是被班上同学嘲笑说他的名字像女孩,回家他就跟爸爸闹,要换个名字,为此被打了不少,升到四年级,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懂事不少,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的妈妈,从那以后他再没有闹着要换名字。
秦晓听后笑笑:“现在也才五年级,小孩儿。”
徐念之生气,反驳道:“我马上就是六年级的大哥哥了,早就不是小孩儿了,我小时候只能帮奶奶收稻子,现在可以背稻子了,六年级了我就可以帮奶奶一起,背更大包的稻子到城里去卖,卖了钱奶奶还会给我买汽水,超级好喝。”
小孩儿特别开心,眼睛闪闪发光,不知道是越大帮奶奶的越多,还是可以喝到汽水。
“你喝过汽水吗?”
秦晓忍着喉咙里的不适,迟迟道:“…没有。”
“你是不是要哭了?”秦晓声音里的一丝哭腔被徐念之捕捉到,小孩儿脸上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办:“哎呀你别哭,以后奶奶给我买汽水的时候我给你买一瓶。”
秦晓被这话给逗笑了,吸了下鼻子说:“好啊,我记住了。”
徐念之伸出晒得黢黑的手,要跟秦晓做个约定:“拉钩,我肯定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秦晓的手指勾住徐念之的,一大一小,在孩童稚嫩的声音中,一晃一晃的,大拇指盖在一起,郑重的许完这个约定。
秦晓问他有没有什么梦想。
徐念之把玩着手中掉色的奥特曼,说:“我要当导演,我也要拍出拯救地球的奥特曼,可是……”说着说着,小孩儿的话变成了遗憾:“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这里是医院,我在书里见过,书里面进了医院的人都死了,我死了的话…”
徐念之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无比认真的看着秦晓:“晓哥,我死了我一定保佑你一辈子都不进医院,但是我奶奶和爸爸就没有我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他们,我给你钱,奶奶给我的钱我都存着的,我把钱全都给你,你帮我看着奶奶和爸爸好不好?”
“奶奶要吃好多好多药,还是要生病,她生病了就不吃药了,她说过几年她就死了吃药浪费,我不想奶奶死。爸爸的腿雨天特别痛,晚上都睡不着,爸爸说他不想受罪了。我知道,妈妈是为了生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了妈妈,但是我不想爸爸和奶奶死了,我死了之后你拿我的钱给爸爸和奶奶买肉吃,他们都把肉给我吃,自己都没有吃过。”
“晓哥。”徐念之脸上挂着鼻涕眼泪,近乎恳求的看着秦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书书姐姐,彤彤姐姐还有晓宇哥哥你们都是好人,只要你愿意帮我看着爸爸和奶奶,我什么都答应你,这是我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
徐念之没有哇哇大哭,他怕秦晓不喜欢,会不帮他,只是小声的抽噎,想要止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