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锋利的牙齿!墨鸦一边感到惊愕不知所措一边又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声。火鸾叼着他的手指眨眨眼,似乎也有些诧异。他感到火鸾按住自己头的手松了一分,便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火鸾的手便松开滑了下来。就在墨鸦暗暗松口气准备继续抽出手指的时候那两只手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刺骨的寒气瞬间穿破衣服皮肉顺着骨头向上刺去,他的整个胳膊几乎瞬间就被冻僵了。
墨鸦看着搭在自己手腕动脉处的锋利的血红色指甲不着痕迹皱皱眉,如果刚刚火鸾想杀他,恐怕他早已脑浆迸裂而死了。“姑娘可否先放开?若是对墨鸦有何不满吩咐便是。”何必非要用咬的?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咬着自己手指的少女,这,谁家这么大的姑娘还咬人?
火鸾似乎对墨鸦的话很不满,咬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瞬间鲜血就溢出了火鸾的唇齿,顺着她的嘴角向下流去。苍白通透的皮肤衬着鲜红的液体,越发美的动人心魄。
墨鸦却没心情欣赏这美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火鸾锋利的牙齿正缓缓地摩擦着自己指骨,他觉得要是再不想办法自己这根手指非要被火鸾咬下来不可。倒不是在意这点疼痛,这种程度的伤对于墨鸦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他只是觉得,被人咬着手指的感觉……实在是怪异得很。
墨鸦又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没想到火鸾咬的更紧了,丝毫不在意几乎蔓延到自己下颏的血。他叹口气,紫眸流露出深深的无奈,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两人就这么对视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银发少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漫不经心道“你若想要他的手指大可一口咬下,何必一直叼着。”火鸾从鼻腔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墨鸦再次叹口气,突然觉得火鸾的行为有些像……和人玩闹的小动物?叼住手指,轻轻摩挲,就是这牙齿实在是太锋利了些。其实本可以使用袖刺,不过他只是想了想,并没有付诸行动。首先,他并不喜欢对女人动粗;其次,一个胆敢对主人动手的侍卫,下场可想而知,他还没蠢到那份上。想着,他看着火鸾那一头银发突然轻轻扬了扬眉,随后居然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嘴角轻勾起一个优雅而又有些宠溺的弧度“姑娘要是再这么咬下去,我这根手指就废了。”和一个与自己玩闹的动物打交道,摸头是绝好的方式。火鸾的眼睛刹那间睁大大的,一动不动盯着墨鸦,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墨鸦觉得好玩,便又揉了揉,将那如同锦缎般的银发弄得微显凌乱。火鸾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白眼一翻松了口,毫不客气的拍掉在自己头顶放肆的手,坐正了身子。
墨鸦轻笑一声收回了手,丝毫不在意还在流血的手指。他似乎心情不错,一直勾着唇,笑吟吟的看着满脸不爽的火鸾,与之前表面上所透露出来的危险不同,此刻火鸾那愤愤的表情分明是一个小孩子才会有的。
这倒是有趣的很。
突然,墨鸦的余光瞥见了卫庄,见他也是满眼惊诧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卫庄也有惊讶的时候?这倒是少见。墨鸦询问的一挑眉,后者却收回目光,伸手打开了酒封,刹那间寒气四溢,缓缓汇聚成一朵曼陀罗,仿若实质又缥缈虚幻,似乎连月色都朦胧了起来。
这下轮到墨鸦诧异了,这,这是,曼花醉?那晚他在紫兰山庄和卫庄喝的七国仅一坛的曼花醉?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倒酒的卫庄和依旧满脸愤愤然的火鸾,看来他们两人的渊源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火鸾一边从卫庄手中接过酒樽递到墨鸦面前一边道“此酒极寒,一天只能喝一杯,喝的多了,会将五脏六腑冻成坚冰。”墨鸦微颔首以示谢意,听了这话有些诧异“这酒,竟如此危险?”“此酒名为曼花醉,由一种开在雪山深处的曼陀罗花酿制而成,无论是酿制还是窖藏,都需在极寒之地完成,且酒液不结成冰并因此变的极为澄澈。故而雪山千年的寒气都封存在这一小小的酒坛内。”听了火鸾的解释,墨鸦了然点点头,想不到这曼花醉酿造要求竟如此之高,难怪卫庄那时说七国只有那一坛。“而且曼陀罗具有毒性,可致幻,服用过多可能会溺死在幻觉里。”说到这,火鸾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的看着酒樽上浮动的白色花朵的墨鸦“也许你能看到被冰雪封存在酒中的记忆,也许,你能透过曼陀罗看到你最求而不得的。”墨鸦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少女,他分明在刚刚的话里听出了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悲痛。那双血眸,像带着漩涡的深潭,一点一点将墨鸦吞没。第一次,他对火鸾产生了好奇。
卫庄此时已经饮尽了一杯,正自顾自的倒着第二杯,似乎完全没听到火鸾的话,墨鸦歪头诧异的看着他,不是说只能喝一杯么?火鸾端起酒樽对墨鸦晃了晃,墨鸦端杯微颔首回礼“他不怕死,不用管他。”卫庄冷冷瞪了她一眼,后者则冲他挑衅一扬眉,随后将酒一饮而尽。墨鸦浅抿一口,感受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风雪气息瞬间席卷全身,他惬意的眯了眯眼,复又睁开,紫眸中一片清明。这一次,他没有看到任何景象,但却觉得自己的五感似乎清明了很多。这酒竟有如此功效?他抬眼看着两人轻笑一声,想不到火鸾也是个爱玩的,看来,以后的相处也许会比他想象的轻松。
卫庄垂着眼,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那过分澄澈的酒液,细细感受着涌满四肢百骸的刺骨寒气,他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握着酒樽的手,唇舌,甚至咽喉和胃都已经几乎毫无知觉,但他依旧小口小口的喝着。突然,他只觉红光一闪,手中的酒樽已然被火鸾夺了去“你要是想喝醉牡丹阁好酒多的是。”卫庄慢悠悠看向火鸾,目光游离,似乎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对面的墨鸦微微皱起眉,卫庄原本浅色的唇已经微微泛着青色,他呼出的气也是白色的,这分明是冻的。酒虽好,可若因此失了性命,未免得不偿失。
火鸾见卫庄这副模样颇为无奈叹口气“和你说过很多次,你的体质只能喝一杯,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末了她又补充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墨鸦被她逗笑了,这火鸾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偏偏是一副大人的口吻,倒是有趣得很。不过,卫庄明知道只能喝一杯,为何还要做出此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卫庄白了她一眼,金色的内力开始在他周身游走,连衣袂都开始猎猎作响。很快,他的唇色便恢复了正常,呼吸之间也没有了白气,寒气已散。“有长进。”火鸾赞许的看着银发少年。与其说是赞许,倒不如说是嘲弄。卫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她也不恼,转向墨鸦“只喝一杯,没事的~”墨鸦笑着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真是贴心。
这时,墨鸦见火鸾看着自己突然皱起了眉,便有些奇怪的低头去看,不由也微微皱了皱眉。他的食指还在流血,刚刚没注意,这才发现此刻几乎整个手套都已经被血浸湿了。这伤口有些奇怪,不然,这血早该止住了才是。还没等墨鸦有所反应,火鸾就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拉了过来。火鸾的速度非常快,力气也大得出奇,墨鸦居然没有挣脱。紫色瞳孔骤缩。“姑娘?”看着火鸾几乎毫无血色的薄唇离自己的食指越来越近,墨鸦有丝莫名的慌乱,难不成她还想再咬一口?这次该不会直接被咬下来?他又挣了挣,不但毫无作用,反而被火鸾瞪了一眼。墨鸦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明明是她要咬自己,怎么反倒像是自己做错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求助般的看向对面的银发少年,但卫庄只是环胸而坐,满脸戏谑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墨鸦在心中暗骂一声,他怎么忘了,卫庄一向是个爱看戏的主。正懊恼间,火鸾的唇已经触碰到了他的手指,墨鸦再次在心中叹口气,罢了,一根食指换一条命,并不亏。令他意外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微凉的触感,一下一下轻触着伤口,很舒服。墨鸦好奇的看向火鸾,惊讶的发现她居然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姑,姑娘?”墨鸦睁圆了眼慌忙想再次缩回手但再次失败“姑娘你这是作何?”少女微低着头,神情很专注,小心的,细细的舔舐着,丝毫不觉得脏。墨鸦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被呵护的感觉。不得不说,他似乎开始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不是他所能拥有的。“她的牙齿很特殊,所造成的伤口难以止血。”许是欣赏够了他的窘迫模样,卫庄慢悠悠开口道“而她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稀有的药材,止血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作用之一。”所以火鸾其实是在给自己止血?墨鸦眨眨眼,不过用药不好么,非要用这种方式?而且,人怎么可能是药?难不成……他不着痕迹皱皱眉,火鸾其实是药人?那她这奇异的肤色以及冰冷的体温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药人?难道她真的是阴阳家的人?“是一种毒。”火鸾停下了动作,又细细查看一番才放开墨鸦的手,头也不抬道。墨鸦微微睁圆了眼,诧异地发现血已然止住了。这几天让他感到惊讶的事太多了,一向认为自己承受能力很强的他已经有点应接不暇。“医毒本一体,它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卫庄说到这,突然抬眼直视火鸾的血眸,星眸中闪过一丝冷冽“说说你的头发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