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日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春尽后的落英,历风吹日晒,早已枯成一团,蜷缩在角落,犹似他飘零无所归的状况。再经这骤雨击打,等着碾作尘泥。
满地凄凉,心自成伤,邬玄重与之相顾,竟起了怜惜。
庭中的大树,苍翠挺拔,向上而生。绿茵浓郁,形成一片清凉,投下厚重的阴影。风过处,响起树叶沙沙。
偶有蛙鸣两声相和。
雨停了,乌云散去,给月神留出舞台。
月华倾泻,洒下一片白。
叶尖滑落透明的水珠,滴在他的额间,凉透了他的心。
晃神间,小水洼中出现了模糊的人影,渐渐变成春分的模样。
仿佛她站在水底,正与他对视。
邬玄重唤了一声春分,池塘里的女子没有回应。他笑自己傻,一汪清水怎会有反应。弯腰捡起边上的小石子,投向水洼,溅起零星水花。
水中的人影不再清晰,变得四分五裂,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原本静静地水洼,和此一声彼一声的蛙鸣相应和。
新的幽夜蝶,循着他的气息,翻过高高的围墙,还是找到了他。
“来几次都一样。”
他的黑衫在半空,划出一道光滑的弧线。
扇动薄翼的幽夜蝶,仿佛夏日烟火,燃成一团火焰。
它没有感情,也不知道疼痛,还在向前飞着,直到化作灰烬,空中最后一个火星也熄灭。
刚想喘口气,神经又绷住了。
“谁?”
他对着参天大树,投去警惕的目光,酒意彻底散了。当机立断,并指飞出一根黑鸦羽。
顶端的树枝颤动,伴随一声鸣叫,从中飞出一只浑黑的乌鸦。若非月光皎洁,混在漆黑的夜里,实难分辨。
他青筋凸起,正要再飞出一根鸦羽。
凌空的乌鸦,盘旋两圈,在他的面前,现出原形。
“狂魔将军。”
来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厚重的铠甲,发出笨重的金属撞击声,止住草丛间的蛙鸣声。
他对着邬玄重行君臣之礼。
“太子殿下。”说完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果然是少年出英雄,这么快就觉察出我的存在。看来魔后的一番栽培,没有白费。”
将军长得粗犷,但他性格向来算不上严肃。
提到苍篱,他有一丝难堪。
“若想劝小爷我回魔界,你就省点力气。“他眼中带着寒光,宛若琉璃月色一般清冷。
狂魔将军翘起嘴角,笑道:“太子殿下回不回魔界,小的还不敢左右。”
邬玄重斜睨着,看向狂魔将军。大树的阴影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唇部的蛛丝马迹猜测。
“难不成将军,是想和小爷我在此共赏皎月?”
他最后的尾音,拖得很长,音调也扬声拔高。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乃一介武夫,哪懂这等风流雅事。”他故作轻松,抬头望月,两条浓眉雄赳赳,气昂昂。
“狂魔不过奉旨办事。”
他隶属于邬影麾下。算起来这位狂魔将军,也是鸦族后裔,魔王对他算得上器重。
由此细思,最有可能盘算整张棋局,想要羲穹必死的,也只有他父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