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寄托,不想插手尘世纷扰。
蛮难子于南山,筑起了一道青红交替的结界,以表对蛮夏的思念。
祠堂的穿堂风,吹乱了他掺杂银丝的头发。流萤相随,草木幽静。夏日过后的雨水,一阵凉过一阵,终是留不住炎暑时光,到了手执团扇扑流萤的季节。
邬玄重背着邬影,来到南山脚下,青葱茂林,鸟雀欢怡。
他心间焦急,没注意到结界。只身冲撞,脚上靴子,以及衣角,被灼烧出一个小窟窿,升起一撮白烟。
邬影的气息几乎要断了。
他等不了了,运作体内魔灵,对着山门大喊:“蛮伯伯,玄重知您不愿相见,但是魔王他命悬一线,还望您看在和他故交一场的份上,救救他。”
山间回声,一遍遍重复着他的话音。
“重儿,别勉强了……”
邬影说话声,极其微弱,扶在他右肩上的手,使出最后的残劲。
“别枉费心思救我了……咳咳……”说着,从他喉间冲出一口血水,溅得邬玄重,一张白面似的脸,红了半张。
“我时日无多了……”
“不会的,五百岁杀了秃顶斑鸠,两千岁平定起义,您可是一界之王,魔族的第一勇士啊!”他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之上,想多给他点信念,“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打败您。”
“重儿,这一生,是父皇欠了你和你娘。”
他憋在心里的恨与委屈,因他一句话,如山洪崩塌,眼泪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答应我,别怨我,如有来世,我定好好学着做个父亲。”
“父皇大人,”他咬着下唇,颤抖不已。
邬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重儿,父皇此生唯有一愿,让我没有遗憾的离去。“
“不会的,您不会离开的,蛮伯伯马上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邬玄重举起拳头,也不管结界灼痛,拼命砸着青红光晕。
“蛮伯伯,求您救救我父皇!重儿求您了。“他的掌边,一圈焦黑,但他不管不顾,还在拼命想破结界。“蛮伯伯,求求您了!“
九局守在祠堂外,心里浮躁,动不动探头往里望着。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有些摸不准。
“不知老爷到底救还是不救。”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上天祈祷,“希望老爷不会拒绝玄重少爷。”
“重儿,别喊了,专心……听我说。“
他每个落字,都伴着喘息,话音越来越小。
“替我……救……玲儿……“
他到死都念着九重天的上神,刚还大喊大叫的邬玄重,突然静默无声。
“这是父皇唯一所……求……“
邬影冰凉的指尖,才触到他的侧颜,无力的跌落而下。
“父皇——!“
整座南山,雀鸟乱飞,林间哗然,响起树叶鸣声,似都在哀悼一代魔王的陨落。
蛮难子念完第一百零八遍蛮氏家训,从祠堂内,走了出来。
“老爷。“
九局试探性的喊他道。
山内回声已逐渐平息。他低头看向祠堂门口,移盆而来的十八菊,着实不如往年饱满,菊花的花团,不仅小了一圈,连个头也比往年发的少。
蛮难子略有惋惜,拂袖一挥,天际青红消散不知所踪,道:“若人还在,请上山吧。”
“遵命,老爷。“
九局暗自高兴,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撒开腿就往山脚狂奔,心里盼着玄重少爷还在,或者未有走远。
山路泥泞,草晞露重,脚下容易打滑。
他身置林间,周边包覆着草木清新之气,浑觉舒爽。透过林荫枝杈,望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尽头,有身影绰约。
“玄重少爷留步啊!“
隔着好些距离,九局就大声叫了出来。邬玄重抬起袖子,拭着脸上泪痕。
“九局,太迟了。“
侍从走近些,才发现魔王大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已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