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夏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好不容易看淡点,只怕一见到邬家两位君主,对女儿的相思又要涌上心头,悲戚一阵。
可邬影是他义兄,难道真见死不救?
他做不到。
蛮氏家训第一条,就是告诫所有蛮家后人:“医者仁心,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念完一百零八遍,他终是无法坐视不管。
魔医的身份,已经融进他的血骨。
正是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才让蛮家医术立于《三界典籍》,长青不败。
蛮难子坐立不安,索性站在厅堂门口,等着三人而来。
“邬影兄!”
他相迎几步,隔着一、两米距离,就断出了邬影已亡,心咯噔一下,满是感触。
“未料义兄年少成名,浑身是胆,正值壮年似盛木,竟先我而去。”
想到上回相别,蛮难子还与他相约:“冬季初雪的水,泡我精心栽种的凌星紫菊,当是三界绝无仅有的上等好茶,义兄到时定要抽空,来我南山品上一壶。”
“南子相邀,我定前往。你种的菊花,就是凡间溪水,尝来也别具一格,特别淡雅清香。”
念及他的音容笑貌,六肠皆断,五脏俱痛。
“义兄,你让南子今后,与谁论茶,与谁对弈。”
他帮着邬玄重,将背上的魔王,放在主座之上。
邬影的身体还有余热,四肢柔软,还未僵硬。只可惜,再无心跳感识。
“重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
“蛮伯伯,”他眼中干涸,痛到极致,再流不出半滴眼泪。
他将近段时期发生的事,一一向蛮南子述说。
蛮难子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喊了邬影千余年父皇,实在猜不透,他居然是苍篱和狂魔的私生子。
“没想到,这期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因白琉铃之事,苍蓠一直对他心有怨恨,暗中不合。不过表面仍是客气有礼,没有非分作为。
“没想到,她竟伪装的如此之好,布下了这般惊天阴谋!骗过了邬影不说,连她亲生父亲苍诸心,都受到了蒙骗,被算计在内。”
碍着邬玄重的面,他没有把那句“最毒妇人心”脱口而出,寒毛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感叹道:“太可怕了。”
若无当年来凡尘游历,若无江畔一场无名雨,若没有坐上渔船同行。
也许所有的悲剧都会改写。
流泪的眼睛,亦能荡漾出灿烂的笑容。
可惜,没有如果。
邬玄重神色黯淡。
“如今,四海八荒,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他拍拍邬玄重的肩膀,道:“且就住在南山吧,”他不可置信,“蛮伯伯,我……”他哀叹一声,“世事无常,蛮夏的事我心里明白,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抽着鼻头,吸入一口秋日的凉气。
“与蛮伯伯,在南山清净余生吧。”
邬玄重低垂脑袋,眼中覆上一层浅浅的阴影。他想听前辈一句劝,想放下心中杂念,春分的容颜浮上了他的心口。
飘动的发梢,樱桃红的小嘴,柳眉弯月,清澈无暇。
一双大眼睛正对着他笑,笑的可甜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