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体内的仙灵,仍四下游走,升腾乱窜,不受自己的控制。
自醒来后,知羲穹飞灰湮灭已成事实;知自己救母身单力薄,无人相助;知双眼失明,不可见天地七彩。她性情大变,不爱说话,戾气加重。
北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殿,悉心照料。
说是安置,其实也算是半软禁。
一来防她偷跑,欲要寻无极寒潭,救她生母白琉玲。二来也是保护她,那日上神当众人之面,道出她身世之谜,知情者仍有二三,散落世间。
万一有人泄了秘密,于春分就是必死无疑。
他与邬玄重不会说出口,芍雏、刺魁三姐妹已亡。
但是那日在场的星河,他派人找遍了九重天,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脱身,又会身藏何处。
但她心中有多恨春分,这位四殿下当然清楚。
而她,也成了一颗炸弹,时刻威胁着春分。
他了解天帝。只要他知道,春分是白琉玲的亲女儿,一定会诛灭他口中的孽种。
“春分,琼海花开了,我陪你去院中走走吧。”
她默声不语。
对着敞开的大门,看不见来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连老桃树之前来看她,也是一副冷淡的神情,半天不接一句。最终待他临走之际,挤出了“不送”二字。
房中卷帘皆掩着窗扉,光线昏昏暗暗。
“我一盲人,屋内放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来刺激我的吗?”因她一言,红烛灯火全被安排撤走了。
“北辰。”
她改了一贯称呼,不见往昔亲切,语调中尽是生疏。
门外清风相送,吹入屋内,撩动她眼前遮光的薄纱。这是北辰专门命人打造的。绫光白锻,薄如蝉翼,丝滑柔顺,却又能很好的抵挡光照刺激。
听说,对眼疾恢复大有益处。
“你生父,锁我亲母于寒潭,受无尽冰冻之苦。你囚我于寝殿,阻我救母。果真是亲生父子。”
脚步声停了下来,北辰没有继续靠近她。
站立处,飘来淡淡苍柏冷翠气息,不用辨声,她也知他在何处。
门外落叶的声音,也在二人静默中,被无限放大。
春分伸手,摸寻桌案上茶杯所在。拿起其中一只白瓷杯。北辰以为她要沏茶,快走两步,提起茶壶,欲要给她倒上。
“茶水烫,我来。“
他还没碰到茶壶提手,地上传来瓷杯跌落之声,清脆碎响,满地残渣。
“别动,”春分对他说道,“我自己来。”
她摸着桌边,慢慢弯下腰,那双稚嫩的小手,在地上胡乱寻找。北辰怕她被碎瓷伤了手,提着脚步,欲要往前。
“我说了别动。”
说话间,她白皙的手指,划开一道浅口,指尖徒然绽出殷红,滚落于地。在白瓷堆中,红如烈火,鲜艳夺目。
春分轻咬下唇,感到指尖传过一丝疼痛。
“春分……”
随她皱起的眉头,北辰心中泛起波澜,伤在她身,痛在他心。不顾她的劝阻,捏起她柔软的手腕,将割伤的手指,往唇边相送。
白指红唇,宛若朱砂间落了一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