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的本事就是知道你有本事

是城主!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霜银舞者出手的目标。也只有城主,值得用杀手刺杀。若是要干掉胡三这样的人,甚至他背后的老板,只需要几个外门弟子拿铁链锁了弄死在牢里便是。

正思虑间,屋脊与星空之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虽然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但是冼余立即意识到,这是玄袍。以他的功法,镇上的守卫未必能够看见。银袍绝不是在赌博,而是在找人!

目标就是城主!一定是!

有意思。冼余意识到如果这个想法正确,那么这位即默镇的城主大人就同时得罪了两大宗派势力。也难怪他兔子似的躲着不出来。至于到底什么事情得罪了他们,暂时不知道,也有可能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世界本就是杀伐无由,回想当初霜银舞者将蓝袍人钉在地上的时候,有说过什么理由么?

冼余打了个酒嗝,方才这一壶酒下去,劲道透瓶,竟是有些迷离。醉眼朦胧间,玄袍几个起落,竟是朝客栈方向来了。

来找小南的?冼余酒醒一半,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不大。小南如果死在这里,太玄门必定兴师问罪,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变回狗子,黑白视野之中,玄袍行踪更为显眼,只见他掠过客栈,直奔北门码头货仓。北门邻水,外面便是一条河,黑面郎平日偷运灵石就是依仗水路货物的掩护。

冼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去年送给一贯宗的灵石被人给劫了。派人征讨,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只说是妖精作祟。”

风胖子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播放,当日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现在想来却怎么都不对。试想如果太玄门丢了十万灵石,会不会因为找不到而不了了之?怎么可能!恐怕掌门人会把整个即默镇翻过来找灵石!

但是一贯宗没有这么做!没有做不代表他不想做,只是不想翻脸。如果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无疑就是把城主送到西方极乐世界。除此之外,灵石属于典型的高价值货物,方便夹带偷运,但如果是大量收购灵石就必须要专门的仓库,在即默镇里可以存储大量灵石又不引发怀疑的地方,只能是车水马龙的码头仓库。玄袍向这个方向走,一定是银袍在大通赌坊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具体线索是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他有了线索。冼余酒嗝一打,四爪挠地,一路狂奔疾驰。

适逢深夜,三门关闭,唯有邻水的北门仍然洞开。马车载着货品,川流不息。码头脚夫用各种工具将袋子、箱子搬进船舱。船工呼号呵斥,令人将货物摆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如此混乱的场景,要混过去简直太容易了。

冼余盯住玄袍,借助码头混乱不堪的木屋,掩盖身形。玄舞者并未一直耗费真气在天上乱飘,而是落入树顶,监视着码头的一切。

“啪!”监工的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脚夫身上,这些人带着脖圈,狗一般的佝偻着,每人都背着两三个麻袋。

一人倒下,马上就会有人代替他。然后就是交替的皮鞭,直到确认脚夫站不起来的时候,监工便会将他拖走,丢在车上。冼余看得心惊肉跳,看玄舞者并无新的动作,便躲入一间木屋暂避。

少时,屋外传来人声。

“这批凑足了,拉走吧。”

“真晦气,今晚货这么轻,还能死这么几个。”一个尖刻的声音笑道。

“别抱怨了。这是你的活儿,有了就得干!一共十六个,送食为天。”

“好嘞。”

“还有!”那个不耐烦的声音粗声大气,“食为天的包子和我们的包子别弄混了!弄错一个我嫩干死你!懂不!”

“懂!懂了,头儿。”

轻货?冼余在木墙缝里偷看船只吃水,暗觉这话有假。船货是轻是重有一个很简单的判断方法,看他是不是堆出船舱。船的重量等于排开的水的重量!如果货物堆出船舱,那么证明他体积大重量轻,应该比水轻。反之,如果货物全部在舱内,船却满载了,那么运送的货物就比水重,一定是重货。

只见木缝之间果然有一艘货船即将完货,船已满载,但从码头上根本看不见货品。冼余立即判断,这艘船所运的是重货,至少比水的密度更大。随着货船离港,他调转船头,缓缓向上游驶去。上游是西面,即默镇在做谁的生意?

记得九尾狐说过,自二百年前人妖分道扬镳,东南富庶之地就被宗派占据,而西面则是万妖窟的地盘。按照常识,妖精蛮荒不堪,所需着应当是吃穿用品,这些东西大多是轻货,即默镇竟然向西方上游运输重货,这就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冼余四处观望,城外码头区域并没有围栏,狗子快走几步,离开货舱凑近看个究竟。就在此时,玄舞者迎风而起,遥遥飘向货船,秃鹰般跟随。

如果他怀疑的是船上的货物,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亲自看一眼。冼余暗觉不好,脚步更快,待到货船远离码头,开到河湾处时,玄舞者突然如鹰隼直落。

杀戮就这样无声而至。玄袍并未使用玄铁枪,而是徒手杀人。只见黑袍落下,升帆水手小鸡一般被掐住脖子,眨眼断气。又见他左右横冲,无论何人,一掌立毙。那掌舵船工惊惶逃命,却又被一手抓住,一提一摔,掐死在舵轮下。连毙数人,帆船无人控制,一头撞在岸上,动弹不得。

冼余看得惊魂失魄,环顾四周方才确认银袍不在。这玄舞者杀人如麻,下手干净利落毫无犹疑,仿佛这就是日常的习惯,令人不寒而栗。

杀了所有的人,就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就是霜银舞者名字的由来,因为没有人能够活着见到玄舞者,所以江湖上始终认为这对杀手只有一个人。

帆船破碎的声响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玄舞者已经砸碎了货箱,碎木纷飞,仿佛六月飞水,覆盖在姿态各异的尸体上。不过半刻,船头船尾尽是碎屑,甚至整箱整箱的货物被丢到岸上,落入水中。

玄舞者如同督促孩童背书的父母,将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在硬帆桅杆上,将杆子都撞歪了。眼看一无所获,黑袍无风而动,霎那间隐入夜空,一掠而过。

冼余静候半刻,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凑上去查看丢落的货品。玄舞者胡乱发泄,江边礁石竟是满地白瓷,如同银山一般。

破碎的瓷碗,这是山区常用的货物,没什么特别的。

纸包?冼余将其咬开,竟是一束铁针,手掌长短,牙签粗细。再细看竟有锻锤痕迹,这是纳鞋底的粗针,不想即默镇竟有如此手艺的铁匠。

再看一箱,是盐。山区缺盐,盐几乎等同于同样重量的白银。还有几个铜器跌落水中,冼余一一查看,这是常见的酒樽,除了比较粗糙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古怪之处。

现在,他理解了玄舞者的愤怒。明明是半夜装船的货物,竟然毫无古怪之处,还白白杀了十几个人。

等等!冼余预感不妙。一条半夜完货的船,又是向上游走的,怎么可能仅此而已呢?须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要晚上走就一定有必须晚上走的理由!

冼余一时想不明白,只好将几根铁针一个铜铃丢进布兜,用尾巴穿起来,带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