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是静止的,中年男人的相片没有任何看头。
且不说身材,要么发福,要么竹竿,更不说要么脑满肠肥,要么尖嘴猴腮。
还不说头发稀疏,软踏踏地贴着,单说眼神,浑浊的白眼仁藏不住算计和狡诈。
曾经也清纯过,也热情过的眼神,人到中年时没有一丝暖意。
中年男女相遇,都已走过半世沧桑,带着一屁股见不得人的历史,有关爱的事做完了,有关爱的年龄过岗了。
明明为了搭伙过日子,匹配前精打细算权衡条件,匹配后竟然希望对方心生爱情,可笑至极。
而爱情生出不来还凑合,那就是彼此利用,恶心至极。
她看哪张相片都反感至极。
真的无感啊!
“这个年龄还要什么怦然心动?选一个,出去吃饭让你二姐夫买单”。
于是她指着一个竹竿,说:“就他吧”!
这个人清瘦斯文,镜片后的眼神还算沉静。
她特别想出去吃饭,喜欢在大饭店的气氛,选完了就可以出去吃饭了。
二姐看了一眼,说:“这个是最穷的,在高中当老师,但比你挣得多,可也累成狗”。
她不管狗不狗,她就是要出去吃饭。
“他是你二姐夫高中同学,让他约”,二姐拿着手机出去了。
选择是相互的,对方接到她的信息是:乡镇女教师,39岁,离异,带个上高中的男孩。
就这条件能把男人吓跑到月球上去。
有钱的男人找大姑娘去了,没钱的男人嫌弃她,嫌弃她带个别人的儿子,养不起!
这就是她在这市场的尴尬。
但她无所谓,切!我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嫌弃我?我没说嫁呀?
二姐打完电话,满脸红光,“五点整,饭店的干活”!
约成功了。
这个竹竿儿挺有眼光呦!
四点刚过,二姐就张罗走,“还得点菜呢”!
当她们到饭店时,二姐夫也到了,对她相亲极其重视。
一起在包间研究菜品。
在二姐的规划中,五点竹竿到场,大家聊聊天,菜上来一起进餐。
时间统筹得无缝对接。
二姐夫看看手表,五点还差几分。
二姐抓紧时间打量了她一遍,那套裙装很给力。
他们不约而同瞅着包间门,门突然推开,进来的是服务员。
筛了三杯香茶,退出去了。
三个人没事就呷茶,不知不觉茶杯空了,门还没动静,已经五点半。
“问问他怎么回事?堵车吗?”
二姐催促二姐夫。
二姐夫坐在那里拨通手机,“你到哪里了”?
“啊?啊!没事,我们不饿,等你”!
他挂断电话,胸有成竹地说:“有点事,走不开,快了,办完就赶过来”。
“都放暑假呢,能有啥事”?二姐不满意。
门又推开,大家失望地看着服务员走过来,“菜好了,可以上菜吗”?
“我们在等人,一会儿上”,二姐说完,脸色焦急。
“我饿了,咱们先吃吧”,她催促。
“马上就到,一定有事”,二姐夫安慰她。
六点半了,超过预约时间一个半小时。
三个人心知肚明,竹竿放鸽子了,半道变卦了。
以为拖延一下他们就算了,没想到这边死心眼子。
二姐不再说话,瞪着二姐夫。
二姐夫起身出去打电话,隐约听见他很激动,“菜都点完了,你在哪里不是吃饭?你不来了我和春梅咋交代?是她亲妹妹,你不能让我为难啊”!
二姐夫这是干嘛?逼迫?请求?
他进屋时,脸色带着余怒,克制着说:“就来”!
“七点不来,咱们不等了,咱们吃”,二姐说出底线。
从六点半到七点,大家默默地数着时间。
门又开了,没谁抬头看,进来一个竹竿似的男人,白脸缺太阳晒的样子,很斯文,书卷气。
此时与二姐夫的催促过去了15分钟,也就是他完全可以15分钟赶到,却拖延一个小时45分钟。
二姐夫站了起来,笑着说:“你可来了”。
竹竿尴尬的,心不在焉的走过来。
“认识一下,这是……”,二姐夫看见红梅后背对着他,说:“红梅,这是……”,她转过身,竹竿一抬头,敷衍的目光立刻直了,直愣愣的三十秒,缓过神时,白脸涨得通红,结巴着解释,“我真的有事,对不起,久等了”。
他的目光一直从她身上不挪开,嘴上和老同学说着话,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当别人瞎似的。
前后妙变中她秒懂了一切。
这个家伙见面前没看上她,见了面又看上了。
她微微笑着,心里盘算:看相片你人模狗样,办事不如狗样,你不同意痛快说好了,吊人在这里干等。
我要教训一下你这个狗东西!
她淡淡浅笑间,竹竿主动坐在她身旁,他变得活跃起来,刚进屋时死人脸生动了。
“我刚要出门,老家就来人了,看病来了,我一边忙着招待,一边这个着急啊,对不起,哪有迟到这么久的”!
他瞪着眼睛说谎,当然没人揭穿他。
“我们怕你来了我们却吃完了,那多不好意思,就等着你呗”,二姐笑着打圆场。
菜品终于上来,很有档次。
每人面前半杯红酒,他端起他的,站起来说:“老同学不挑剔我,春梅我也熟悉,就是学妹太对不住,没给你留下好印象,正式道歉,见谅”!
学妹?同学的妻妹?他真逗!
他把酒杯伸过来。
她微笑着,端起酒杯与他一碰,放在唇边让那酱红色的液体入口,杯底空了。
二姐很高兴,虽然开场不顺利,但看这两个人挺对眼,难得红梅这么积极。
这就叫好事多磨吧!
饭桌气氛异常融洽,不管初中,还是高中,还是大学,好歹算同行,话题都不陌生。
二姐夫示意竹竿,竹竿会意,邀请她说:“到外边坐坐好吗?”
她站了起来。
他们来到包间套房的休息室,沙发好软,她落座时,他在旁边坐下。
彼此中间的软垫一忽悠,屁股底下震动起微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两条白腿上,粘住了。
她笑而不语,往沙发背一陷,把两腿叠压时,一条大腿抬起的弧线白晃晃地抛过。
上面那条腿一下下轻摇着,他的眼神随着她腿的律动晃。
“你好像对我不满意”!她突然说。
“没有没有,很满意”!
“可是你让我们久等啦”!
“你超出了我对四十来岁女人的想象”!
这是个笨鳖,话不会说,怪不得老婆跑。
她愉快地笑了,“你印象中四十岁女人什么样”?
他很窘,说豆腐渣吧得罪人,说啥好呢?冒汗了!
她又咯咯笑起来,“你为什么还是单身”?
这个话题他有发挥的,“我和前妻是大学同学,过着过着就没意思了,我追求的精神层面多些”。
放屁!追求精神层面你看我大腿?
“你看我能够与你灵魂契合吗”?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想我们会和谐的”。
“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是大城市老师,我是乡镇的,还带个那么大的拖油瓶,对了,你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我女儿很乖的”。
“结婚后,我是说你不管和谁结婚,女儿怎么办”?
他噎住了。
“女儿与后妈水火不容,你要小心哦”!
“我给前妻送去也行,女儿和亲妈好一些”!
我去!真狠!
她觉得无聊透顶,又一个弧度后放下腿,站了起来,顺便伸了个懒腰,套装的下摆缩到肚脐上,那小腰她自己看着都酥。
她慵懒地说:“我们进去吧”!
他意犹未尽,“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赔罪”。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心地笑了,“好的,不见不散”!
她前头扭扭摆摆走了,他在后头双手暗暗一击,高兴极了。
重回饭桌,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他的重点在明天的单独约会上。
这桌饭局散场时很完美,他与老同学也好,学妹也好,依依惜别。
她回到二姐家,因为喝了些酒,一夜睡得很沉。
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九点多,二姐夫又出门了,家里只有二姐和她。
她悄悄把二姐手机调到静音,然后放置在远处,她的手机也静音,哈哈,一切搞定。
她和二姐吃完饭躺在床上聊天,东拉西扯,午睡到黄昏,然后夜幕降临。
二姐夫回来了,脸色诧异难看,进屋就寻找。
找到二姐手机,劈头就问:“这么多电话没听见”?
二姐纳闷地拿过去,大惊失色,“唉呀妈呀,这么多我……我咋没听见”!
她反复摆弄着,发现了问题,“啥时候静音了”?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老乔给你打了那么多,没办法,我给红梅打,你们就是不接,气得我当时就想来家,就是走不开”!
“老乔找我干啥?昨晚他没说有事啊”?
“约红梅吃饭,吃中午饭,还是在那家,说好不见不散,他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现在,我告诉他一声吧,就说静音没听见”。
“老乔约会红梅吃饭?哈哈,他要把咱俩撇了,没想到找不到红梅还得找咱俩,哈哈,真丢人!等等,为啥静音啊?你不编编?”!
“懒得编,昨天他也不咋地,活该”!
旁边导演这一出的人抿嘴笑的好开心。
给你上的这课怎么样?
以后懂规矩了吧?
二姐夫和老乔通过电话后,认真地问她,“老乔,就是昨天我那个高中同学还约你,你去不去”?
“不去!告诉他,我……不……同……意”!
“为啥”?
“穷”!
口袋穷,脑袋瓜子穷!
嘿嘿,俺撒完气,不陪你玩了!
“这个是垫底的,优质在后头,等我筛选完的”,二姐信心满满地说。
她从二姐家离开时,留下了那套裙装,高跟鞋也不要,她习惯了穿平底,鞋子舒不舒服,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