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时光机

她在出租房里不安地走动,云飞正式开课第一天,快放学了。

军训前他们新生考试一次,只考了数理化,语文英语。

考完试云飞抱怨,“都是高中内容,他们都报暑假班提前学习了,我没学”。

她一听就是这小孩没考好,整个暑假玩疯了,书本一下没摸。

她也没严加督促,忙着找房子,准备搬家。

但归根结底,母子俩都飘了,这是本质。

那个考试没发布成绩,但分完班他们蔫吧了。

五六班固定是实验班,云飞在一班,他没考进实验班。

普通班也就算了,班主任教政治。

政治属于文科,云飞学理科的话,他要么在高二时分出去,要么一班整体解散。

又听说,文科班已经确定,那么一班注定解散。

脚指头也会想到,一班班主任在高一这年里,可能尽心吗?

就是一过渡的桥。

高一这么重要,一班学生倒霉极了,对于学校来说,那只是个班级,对于学生和家长来说,那就是命运!

这就是她选择性的错误。

如果当初签约二中,云飞保进实验A班,二中举全校实力打造实验班,肯定比省实验普通班强。

鸡头和凤尾的关系。

她肠子悔青了,断肠啊!

今天是他军训完第一天上课,放学时间是晚上七点二十。

她忐忑地等着他回来,要打听一下班级情况。

咚咚咚,门刚有响声,她一步过去打开。

察言观色云飞表情。

云飞直接进了他的卧室,把书包往桌上嘭地一扔。

在床上仰面一躺。

她忍不住了,“班级怎么样”?

“我们班有一半像我一样靠高分进来的,有一半是花五万块钱进来的。

我班老师说:她就把五万块钱进来的人看住纪律就行,怕他们腥一锅汤。

可是没人理她,她在讲桌后站着,有个痞子拍着球进来,她没敢管”!

她的血凉到脚后跟。

重点名校的普通班就是陪衬,这里的水真浑!

“儿子,不管别人怎样,只学咱们自己的”。

“可是他们在后头闹啊”!

“你在第几排”!

“最后一排,正和痞子们在一起”。

她要晕过去。

一米八的个头不在后头在哪里?高个子在排座上不吃香。

“我的中考成绩在班里第一”!

云飞说到这振作一点,但这更令她剜心,中考的辉煌白瞎了。

暑假别玩,考进实验班多好!但她没敢磨叨。

能怎么办?

只有教育自己孩子出淤泥而不染。

转眼间,她由心想事成的巅峰跌入功亏一篑的低谷。

都是她的虚荣心害了孩子。

她觉得自己骨子里去除不掉虚荣,所以命运不济,活该!

接下来,每天上学她都叮嘱他:注意听讲!

云飞由最初对班级的挑剔,很快到情绪饱满,她没高兴反而担忧。

云飞这个孩子是墙头草,哪边风强倒哪边,就一班那个糟糕环境,他很快随波逐流。

他的课程她无能为力,作为个老中专生,对孩子学习上的辅导在高中止步。

“我不会给你整理错题了,你自己整理吧”,学习方法她还是能指导的。

但就因为初中她指手画脚太多,云飞到高中不会学习,也不再听她的,也觉得她黔驴技穷了。

难道她梦断省实验吗?

谁能帮帮我啊?

她羡慕极了小飞,她和大恒把孩子一凡培养到师大附中精英班,一凡是他们的杰出作品。

她的人生被她过得乱糟糟。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可以帮她拿主意,但这只是瞬间一念,她谁也不指望,人生本质就是孤独的,那就孤独承受。

和云飞一道上高中的除了一凡,还有林洋,林洋考进了县实验高中重点班。

实质上班级比云飞的好多了。

布莱克亲自把儿子送过河,一同乘坐大巴到了县里,林洋的高中时代开始了。

布莱克作为老中师生,他也没上过高中,他羡慕儿子可以走进高中课堂,走向广阔天地。

回到江东,他可以专心侍候老母亲。

他重回沙塘子的心死了,他这辈子就老死江东了。

暑假他回了趟沙塘子,回了趟家,把书房里那个箱子扛了出来。

箱子与他一路乘坐大巴,在筏子船上飘,那个箱子随他来到宿舍,被他安置在床头。

吾心安处是吾乡!

母亲在,旧物在,他安下心来,他被时间征服,被命运磨平。

箱子柜面上,堆了些杂物,拨开杂物,后面露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相框。

相框里一个娇羞的新娘,新郎在给她揭红盖头。

这张相框刚跟他到这里时,他放在一张课桌上,他每日擦拭,每晚凝视。

后来三天两头端过来看一会儿,后来十天半月扫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当他蓦然想起时,相框玻璃面上蒙了灰尘,他才发现好几个月不曾看一眼了。

刚来江东的时候,他反复拨弄一个号码,最后确认时放弃,咬牙忍住不打扰,那个号码变成琥珀,他不知道的是琥珀里收藏的号码已经停用,她换新号了。

刚来江东的时候,他频繁给黄梅打电话,曲线了解她三姐的情况。

虽然黄梅爱搭不理,但得到她丁点消息都令他激动。

有一天黄梅告诉他:“二姐和咱们的层次不一样,她能认识到优质人物,等我三姐点头同意时,二姐会给她介绍成功男士的,有地位,有事业,我三姐值得拥有这样的生活”!

听完黄梅的话他没像以前五雷轰顶,更没痛哭流涕,他默默地坐着,坐在他简陋的宿舍里。

打电话求证吗?

那是干扰她做出选择。

到她跟前挽留吗?

让她跟江东来?由城市到山旮旯?或者他跋山涉水偶尔回去一趟?平时留她守空房?

他的工资除了给老母吃药,再就是供林洋上学,他再没机会兼职,每次回她身边就空着爪子?

她缺男人吗?

缺他暖床?

他觉得这样做脸太大了,腆大脸挡路!

当能给对方带去好处时,执着被当做深情;当成为对方绊脚石时,执着叫自不量力!

当拿不出实际,用风花雪月哄骗时,那叫白嫖!

这样说出口很难听,但话糙理不糙!

他再没给黄梅打电话,打听她三姐,反倒不敢听到她的消息,就让心里留存一点幻想吧!

从那时起,找她,他要回去,这样的念头熄灭了。

时间像个时光机,收藏了回忆,时光机让回忆变远,越来越远。

时光机让人学会适应:

生病了适应总跑医院;

眼睛瞎了,适应黑暗;

衰老了,适应不再年轻。

失去一个人,适应独自面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