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放长假前去网吧通宵成了让我最期待的事情，美名其曰为了缓解考试后的压力，其实是为了解脱在学校一直”沐猴而冠”的我而做一晚玩世不恭的疯子，以对漫漫长假不能出来通宵上网的告慰。

早已约好了跟张晓晓和张晓风一起去通宵，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张晓风的同桌闫佳、我的同桌宙长、还有张晓晓的同桌闫剑他们三也嚷嚷着要跟我们去。所以在考试完的那天晚上，正、副班长跟我们去”零距离”上网的消息在班里不胫而走，像是明星出轨一样搞的人尽皆知。

考完试后我们早早的收拾完东西，就踏上了去网吧的”征程”。我们三对同桌一前一后两两并肩行走在用红色的地砖铺成的人行道上，脚踩在上面，还能感受到太阳淡淡的余温。

“其实你成绩没那么差。”宙长肩后背着黑色书包，胳膊上搭着他黑色外套，修长的身影倒映在我们身后，不知有没有被后面的张晓风他俩踩到。

我笑笑，“别安慰我啦。”

“真的，你底子不差的。”

也不知道说什么，即没有像前面的张晓晓和闫剑那般打架吵闹，也没有像身后张晓风和闫佳那般谈笑风生。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聊天，尤其碰上也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宙长，我的语言功能就会被自动屏蔽。

所以一路上，我和宙长一直沉默着走到了网吧。

本来是要给郭晓天打电话问他来不来，但他自从周一晚上用学校公用电话打给我说，他手机忘在了家里后，整个人就彻底失联了。想来这是高一第二学期的最后一周、快放假的缘故，漫漫长假有的是时间见面，故而也没怎么想办法联系他。

其实第六感这东西，要说它虚无缥缈也并非真实可信，至少作为女生，我对这个东西并不排斥。就像从踏上去网吧的路上开始，我的脑中不知为何总是出现与郭晓天在网吧不期而遇的场景，但没有风花雪月，也没有惺惺相惜。

网吧就像火焰山旁边的冰窖，在一只脚踏进它时，它就无私的向我们敞开胸怀解救了在大夏天头顶烈日行走了半个小时的我们。那一刻，我心中的冰火两重天，绝对不仅仅指的是围着火炉吃着西瓜那样简单。

因为大家都是学生，所以上网的费用都是AA制，各自开好机拿到上网卡后，三个男生就跟在我们三个女生后面，一边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一边去寻找并排空着的六台机器，转眼便是。

放好书包，才想起环顾四周。网吧很大，墙上挂了一面跟那面墙一样大的镜子，之前说过，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网吧真的望不到头。

头上的汗依旧没有流干，网吧虽然凉快但我们毕竟在外面冒着太阳走了太久，全身包括脖子上全都是汗，所以压根不想一屁股坐在那张铺了一张凉席的皮椅上，去继续感受夏天的热情。

“我靠，你能不能不抽烟！”

声源好像就在身旁，左后方那个拐角处，特别像郭晓天的声音，特别特别像。

行动先于大脑，脚步不由得我控制，抬起脚便去搜寻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角落，灯光很不明亮。

靠墙的位置，一个抽着烟的短发女生坐在椅子边沿上，染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头中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燃着的烟，将嘴里的烟雾正吐向旁边正在打游戏的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正是说这周手机忘带了的郭晓天。他将耳机扣在头上，眼睛盯着屏幕，左手手指头灵活的在键盘上下左右来回按动，右手快速挪动着鼠标，要是作为一名游戏测试员，客观评价，他应该会是一名好员工。

如果这个人以前跟我没有一点关系，那么此刻的我，也许会被他的专心吸引几秒。

红指甲女生继续向他吐了一口烟，“抽烟怎么了？”

她坐在郭晓天那张椅子的右边边沿上，左手搭在郭晓天椅背的左边，接触亲密动作亲昵，很难让人想象这两个人仅仅是朋友关系。

“我靠！”郭晓天声音很大，并迅速看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生一眼，大概也是扫到了站在旁边的我，他又将原本已经收回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急速甩向我，紧接着便从座位上弹起，摘下耳机。我唯一能看得到的，就是他脸上的惊慌和惶遽，“倩倩？”

被他的声音叫醒，才发现自己盯着他呆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旁边还有魏小超，我认识。但旁边那个对着他吞云吐雾的女生，我很陌生。

我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保持着我在他跟前最后一丝毫不在意回应他，“嗯？”

其实心里更多的是难过。

原来在我看不见他的时候，他竟然是这个样子，这个允许一个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无底线的靠近自己的样子。

他快速走到我身旁来，拉起我的手，脸却涨红到了极点。我下意识快速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顺便吐出来一句话：“好巧。”

我自己也没想到从自己嘴里会蹦出来这两个字，这两个看似无伤大雅却深深刺透我们各自心脏的两个字。

郭晓天的眉头紧蹙，垂在裤边的拳头硬生生的握成了一个石头，红指甲女孩大步走向郭晓天，指着我问他：“她谁啊？”

不知道何时张晓风他们五个已经站我身后，又不知道他们已经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我刚才盯着郭晓天失神无措的表情。

我转过身，不想再看郭晓天的眼睛，低头便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打开电脑，看着罗志祥演唱会，眼泪终于侵湿了我的双颊，冰冰凉的，顺着我的脖子一直灌进我的内衣。说来也怪，刚才明明还汗流浃背，现在却觉得正在历经三九寒天，周围就像刚刚下过雪一样。

“倩倩，他是谁啊？”张晓风小声问我，张晓晓也顺势小心翼翼地凑近我跟前。

“郭晓天。”我擦了擦眼泪，没去看她俩听到答案后的表情。

屏幕下方的qq终于来了消息，是宙长，尽管我俩中间只隔着张晓风。

“好点了吗？”

我转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

“嗯。”

发完这个字，我将自己瘫在椅子里，发觉这样竟可以稍微暖和一点，早该如此才对。

凌晨3点，我被郭晓天的信息吵醒，因为一直戴着耳机，它里面qq消息一直“嘀嘀嘀”响个不停。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电脑屏幕下方是郭晓天的头像在闪。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即使看到我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平静？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时候你也可以主动一回，或许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追随自己看似平静的表面，却发觉左侧胸口像块布一样仿佛正被剪刀一片一片剪碎，我不敢伸手抚摸，生怕打乱原来的排列形状，再也组合不到一起。

挪了挪僵硬的身体，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宙长的外套，那件下午他搭在手臂上的黑色外套。

“他走了，说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去找他。”

是宙长的qq消息。

耳机里刚好传来了罗志祥几句沙哑的歌声。

梦见发着光的草原

一身伤回到很久以前

我选择不恨带着平静走远

醒来后遗憾是长夜

眼泪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水猛流不止，看窗外我与郭晓天共赏过的那弯明月依旧凄美，可是我深爱的郭晓天却已不在身旁，点开列表，发现这首歌名字叫做《灰色空间》。

我承认，我动心了。

那晚结束后，我们就各自回到了家里。原本以为这个暑假每天都会烈日当头过得浑浑噩噩，没想到从第一天开始就下起了簌簌小雨，极度沉闷，像极了我的心情。所以我将这个作为理由，一直没有联系郭晓天。

总希望在网吧可以“偶遇”到郭晓天，所以即使自己没什么事情都要去网吧和隔壁那家台球厅转一圈，但每次都是徒劳而归。

与郭晓天失去联系，王博和魏姗姗也没有找我。之前就觉得的自己与他俩隔江而望，郭晓天则是通往对岸的独木桥。如今这个独木桥突然折断，我与对岸自是失去了一切可以流通的渊源，所以整个暑假真的无聊透顶到让人可以怀疑人生。

而吴静却可以算得上是我在“落难”时唯一一个能够与我共患难的知己，不用奴颜婢膝就可以促膝长谈，这种关系很让人安心。

“你猜我碰见谁了？”吴静洗了一个很大的苹果递给我。

她家的院子比我家的院子大的多，四周也是敞开着的，所以风会吹进来，微微卷起我的裙角，和刚洗过的头发。

“谁？”我咬了一大口，很甜。

“郭晓天啊！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都不知道？”她又拿了一个苹果去水龙头跟前洗。

我的心突然啾了一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偶然听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是那么怀念这种感觉，久违的心跳。

“我去给我爸送水的时候发现郭晓天在工地干活，我还跟他打招呼来着，他还问我有没有见你呢…”

像突然来了好几只蜜蜂一直回旋在我耳边，那“嗡嗡”的回音在我脑袋就一直响个不停。我努力咽下口中的苹果，来不及回味它的余味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工地？”

“是啊，他爸好像生病了，他去工地好像是替他爸上工的！”她关掉水龙头，旁边用红砖头垒好的墙上面被溅上了好多水花。

“哦。”我又咬了一口苹果，一股未成熟的山楂酸味突然在我的齿缝中蔓延开来：“怎么这么酸！”

“你不刚才还说它甜么？”

“……”

心又微微抽痛起来，我想把郭晓天这么久都不联系我的原因归结于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但发现自己更痛心于在这吃根冰淇淋都会汗流浃背的大夏天、郭晓天却干着并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活、吃着现在并不该吃的苦。

现在想来，自己却整天沉溺于谈情说爱中真他妈可笑，甚至连郭晓天的一半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