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仙楼蝮蛇重生 北京城李妈往事

却说淳于复正要抹喉自决,欧阳大夫却手拿簸箕,走来后院柴房提炭。见那壮汉仰面看天,把刀逼住自个喉咙,以为他要自裁,连忙断喝:“你干什么?”淳于复被这一声惊雷给震住了,手中刀垂落下来。

欧阳大夫快步上前,打量他一番后,眼神疑问:“后生,你刚才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吧!”淳于复苦笑一声,难以回答。就把刀弃了,返身走出后院门去。

欧阳福看得满脸疑惑,拾着那把武士长刀看,不知道他适才意欲何为。

此刻金陵城中,黄昏渐退,满城都是灯火,光亮辉煌。夜晚变成深夜,当空一轮皓月如盘,漫天繁星璀璨。

淳于复钻入街边一家醉仙楼中,坐于大堂角落买醉,只顾倒酒来痛饮。不知觉中,挨到子夜时分。他已饮至八九分醉了,一身轻飘如梦,不知所谓。摇头晃脑一看,只见店内灯花残落,视模糊昏暗。

两个青年酒保伏坐在旁桌边看他,满面疲惫憔悴,似在盼着这个酒鬼快些离去。

淳于复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不知时辰,自顾把酒来倒。见无酒时,便把手拍桌叫嚷:“过卖,快上酒来。”一个酒保没好气说:“没酒了。”另一个酒保也说:“夜已深沉,客官如何还不回去歇息?”

淳于复把手指说:“你们两个小厮,嘴不干净,莫不是在与老爷耍笑?”两个酒保走来面前劝解:“客官已经在这喝了两个时辰,也该回去歇息了。再喝下去,只怕会伤了身子。”

淳于复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敲着桌面叫吼:“老爷又不差钱,只管与我上酒。”一个酒保拿走铜钱:“客官,夜已沉沦,我们都熬不住了。您不妨回去好好歇息一宿,明日再来畅饮如何?”

两个酒保待要把手来扶,淳于复力大,把二人左右推个趔趄,急躁起来,嘴里只要喝酒。

那两个酒保见他不知敬让,一味赖在大堂里不走,便也起了怒火。就上前左右拖架着他,走出店门来,把他放在了街边,把手指说:“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

淳于复醉醺醺指骂:“你们两个混蛋,竟敢欺辱老爷,到底想干什么?”酒保指责:“是你想干什么?好个酒鬼,喝到现在都不肯走人,害得我们在这熬夜苦等。劝你又不听,那就怪不得我们动粗了。”另个酒保说:“不用管他,咱们回去。”酒保嘴里嘀咕:“这汉子真有块头,怕不有两百斤。”

两个酒保走回酒楼,把门关上。淳于复爬起身来,踉跄走在街上。此时三更半夜,街上静悄悄无人。当空星月璀璨,把街道照如白雪。他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把手乱舞,嘴哼怪调,左右醉步游荡,无拘无束自由。

他正飘荡着脚,面前突然闪起一道亮光,巷子里走出一个少年,一身灰衣,约有十五六岁,面貌清秀,若隐若现。

淳于复摇头晃脑,走上前去看他。那少年也迎面轻步走来。

淳于复问:“你是什么人?”那少年说:“我就是你,你不认识我了?”淳于复疑问:“你就是我?那我是谁?”

那少年说:“你我本为一体,我在过去,你在将来。”淳于复说:“那我到底是谁?”那少年说:“你要自己去找到这个答案。”

淳于复正愣思间,那少年迎面走来,与他结合一处,化为一体。淳于复把手摸着自个,左右查看动静,却找不到那个少年。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淳于复心神一怔,回想适才情景,方知是在自言自语,眼睛出了幻觉。他跪在街上,望着明月发呆,心中似乎已有所悟。

淳于复脚步慢悠悠荡回药堂后院,从车厢里找出一把剪刀。返身走出门来,寻了一条滩石河流。借着头顶月光照耀,脱个赤条,下到河水中央。拿着剪刀,把自个长发剪了。明志于今夜之后,彻底诀别昨天那个杀手蝮蛇。

却说在药房楼上,雪倩无端遭受这场人生劫难,心中怀有无限怨恨屈伤,心事如波潮般翻涌,久久无法归于平静。因此夜来无意睡眠,眼睛望着窗外月亮沉思,满面都是忧郁气色。

此刻已是丑寅交替之时,李妈妈听到街道更夫传来报时梆声,便起床来,去隔壁房看望雪倩。却见她看着月亮沉吟,久久没有动静。便坐在身边把言语问她:“雪倩,夜已深了,你还没有休息?”

雪倩瞬间感伤:“我家住在扬州,我想回去,可我却回不去了。”李妈妈说:“我知道你痛恨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雪倩说:“那么你呢!为何要与这种恶魔待在一起,他是不是在暗中胁迫了你?”

李妈妈摇着头说:“他从来没有胁迫过我,他也不是那种人。反过来说,我的心中一直都很感念他。无论他这辈子做过什么,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我很确信,他今夜被你痛骂过后,一定会做出某些改变。”雪倩冷冷地说:“他要死要活,与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李妈妈轻叹一口气:“雪倩,你是个好女孩,本不该遭逢这种人生痛苦,更不该无端忍受这场无妄之灾。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了,仇与恨都已经来不及了。相公他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罪孽,一定会医好你的。”

雪倩苦笑着说:“他是一个职业杀手,一介冷血恶煞。到处杀人放火,滥杀无辜,又何谈什么弥补罪孽?”

李妈妈说:“相公是个矛盾的人。他有两个影子,一面杀人如麻,一面又行侠仗义。我认识他有十年了,却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倩冷冷地说:“我早看出来了,他就是个无耻之徒,人间恶魔。他不杀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李妈妈说:“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雪倩说:“他所谓的原则,不过都是自以为是。他就算自称英雄,那也改变不了他是恶贼的本性。”

李妈妈说:“或许你说得对。我认识他这么久了,发觉他有佛心,同时又有魔念。他为人做事,注重一念善恶,个人好恶,我也很难给他定论评判。”

雪倩疑问:“他为人做事,只凭一念善恶,个人好恶,那他不就是一个疯子?”

李妈妈摇着头说:“他不是疯子,更像一个孩子。我看得出,他的本性不坏,只是内心太过孤独,所以才会在黑夜里迷失了方向。”

雪倩好奇询问:“听你这说,又像是很了解他。既然了解,那你为何又说看不透他的本性?”

李妈妈望着月亮哀叹:“快十年了,真是时如流水。雪倩,我身上有个最真实的故事,你想听一听吗?”雪倩疑问:“最真实的故事?”李妈妈点着头说:“这是我亲身体验过的。”雪倩默默点头,表示愿意听闻。

李妈妈愣思许久,慢悠悠说:“我是北京人士,名叫李苑华,今年有四十岁。原本膝下有对儿女,是对龙凤胎。因为我是做丝绸买卖起家的,所以家境还算殷实。后来我那死鬼丈夫,却染上了赌博,半年之内,便输掉万贯家财,还欠下一个海财主一笔巨债。万不得已之下,只能举家迁居城外。那年正值春夏之交,那财主突然带着一干恶奴跑来家里追债,我们无力偿还,他竟然把我丈夫活活打死。我那丈夫咎由自取,原本也是死不足惜。可我却想不到,我那一对无辜儿女也就此遭了毒手。就在恶奴们要举刀杀我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少年。从那一刻,我的命运,就此翻天覆地。”

雪倩询问:“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李妈妈说:“那是一个从边关释放出来的军人。约有十八九岁,一身边军衣帽着装。我不知道他之前做过什么,脖子上刺了一道黥刑,显然他犯过什么大罪,所以被刺配去充军了。他腰胯一口战刀,骑马从屋门口路过。可能是他听到了我在屋里的哀哭声音,这才走进屋来查看。地下躺着三具尸体,一个男人、一对九岁儿女,鲜血都是满地滚流。那四个恶奴正要举刀杀我,那少年按着刀柄,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恶奴停下手来,看了他几眼后,嘴里对他喝骂:“你这个贼配军,竟敢来这多管闲事。”那少年指着我说:“把她放开。”那群恶奴瞪眼怒骂:“贼配军,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滚开。”那少年又指着我说:“把她放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群恶奴又把脏话骂他:“你个小贼,老子先来收拾你这臭小子。”那些恶奴们把我放开以后,却举刀去砍杀他。那少年拔刀出来,下手又快又狠,瞬间砍死三个恶奴。又一脚把最后一个恶奴踢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恶奴吓得慌忙求饶。

我看着儿女的尸体,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我不是什么练武之人,平时连杀一只鸡都不敢去做。当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便不顾一切,怒叫一声,拿着一把血刀,发疯一样去砍那个恶奴。一连砍了十几刀,直到我浑身精疲力尽,才停下手来。我爬向儿女的尸体上悲声痛哭。那少年就那样盯看着我,眼神里对我抱以怜悯之情。”

李妈妈说到这里,言语停了下来。把巾帕擦拭眼泪,嘴鼻里叹气着声。

雪倩极其聪慧,听说这件事后,心中来回一想,已经明白了人物关系。又询问她:“那后来呢!”

李妈妈说:“后来,他帮着我收拾了一家尸体,买来三副棺材,收敛埋葬在了树林里。我那会伤心欲绝,六神无主。身上穿着孝衣,头系一条白绫,只知道跪在坟前哭泣。我一个妇人,突然遇上这种灭门惨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那少年帮我处理过了这些丧事后,把一袋钱放在我的眼前,返身牵马离开。

我那会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就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脚,苦苦哀求于他:“好汉,求您为我报仇雪恨。我李苑华今生今世,愿意给您做牛做马,一辈子还报恩德。”那少年对我说:“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我告诉他:“真凶另有他人。是他命令恶奴杀了我的儿女,他们都还不到十岁,命就这么没了。我已经没有希望再活下去,求您为我报仇血恨,老身给您磕头,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当时我为了留住他,拼命磕头哀求。那少年扶起我来,轻声劝说:“这位夫人,我刚从边关释放回乡,换来这纸赦书。我不能再犯罪,也不想再去杀人。请你不要为难我好吗?”

他从怀里取出一纸赦书,拿给我看。我仔细看过那张赦书,才知道他之前杀了仇人,所以才被刺配去了雁门关充军。到第二年时,却赶上永乐皇帝征战蒙古,派了一位将军去牢城营里,挑选一些年轻犯人出来。这个少年刚好符合征兵条件,于是就被列入了军阵。可能是他作战勇敢,积累不少军功。等到漠北战争结束以后,所以他才从军府换来这纸赦书。”

“我看过了赦书,知道他的命运也是坎坷不易,我又怎好逼他去违心的事?于是我放开了手,茫然苦笑几声。那会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我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准备自杀了断,免得余生痛苦。那少年却突然把刀抢走,劝慰我不要那样去做。”

李妈妈苦笑几声后,又继续说:“他虽然又救了我一次,可我当时还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只能撒泼打滚,哭得撕心裂肺。我告诉他:‘我那可怜的儿女,死得好冤。我一个女人又报不了仇,实在不想活下去了,不如就此一死了断。’那少年沉思许久,脸面变得凶狠起来。他把匕首狠狠甩在旁边的树上,扶起我来,答应为我去报家门之仇,却没有提出任何交换条件。他把我扶坐上了马鞍,一路牵引缰绳,慢慢走进北京城门。”

雪倩听了这段往事情节,内心深处十分触动,便伸手去抚摸李妈妈手臂,似在安慰着她。李妈妈早已涕泪满面,便把手帕擦净面容。

雪倩询问:“李妈妈,您后来报仇了吗?”李妈妈点头:“那少年用马托载着我,一路走进北京城中,找了一处民宅租住。也不知道住了多久,我想是有大半年时间。那是一个雷雨交加之夜,我坐在房间里缝补衣裳。房门突然打开,那少年一袭黑衣,浑身湿漉漉的,手上提着一个滴血黑布,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失魂落魄一样走来面前,把那血咕噜丢在我的脚下。我去打开一看,正是那海财主人头。我见仇人被戮,内心悲喜交加,上前抱着那个少年痛哭。

我看见他久久不眨眼睛,呆呆地流着泪水,毫无反应。他苦笑一声后,返身走出门来,钻入自己房间里去,一连七天七夜都不曾走出门来。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轻易过问。我去送水送饭,他却不吃不喝。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给他送酒,苦苦哀求着他。

有时候我听他在房间里大哭大闹,自言自语,打摔桌椅,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宣泄。我很清楚,他的痛苦,都是因我而起。他的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偿还不了。雪倩姑娘,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故事,一字也不曾掺假。”

雪倩听罢这个故事,口鼻里深深吸入一道凉气,感觉自己灵魂受到了雷电击打。一个陌路少年,竟然去为一个陌生少妇做这一切没有回头路的事,真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说书人,只怕也编不出这种奇人怪事。

李妈妈镇静身心后,嘴里吐出一口热气,微笑询问:“雪倩,你是不是认为这个故事很悲惨?”雪倩点头询问:“李妈妈,那个少年为你报仇之后,自己为什么却会如此伤心痛苦。他在为你报仇的那半年时光里面,又经历过了什么事情?”

李妈妈回答:“之前我并不知道,后来过去一年,我就问他那个原因。开始他不愿意说,藏得很深。我再三追问之下,他也就如实告诉了我真相。”雪倩好奇地问:“那少年说了什么真相?”

李妈妈沉思许久,摇头哀叹:“我实在不忍心说下去了。他如果不是因为遇上我,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田地。他改变了我的命运,同时我也改变了他的人生。所以我很对不起他。”雪倩自言自语:“命运交织,环环相扣。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李妈妈说:“如果那天我们没有这场离奇偶遇,他就不会为我去杀人,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是非恩怨。他曾告诉过我,想去京城谋份差事,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竟然愿意如此付出。所以我才会对你说,不论他这一辈子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会对他不离不弃。哪怕付出生命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雪倩说:“那个少年到底做过什么?”李妈妈叹说:“雪倩,如果哪一天你解开了他的心锁,我相信他会如实告诉你的。”雪倩说:“或许这又是一段悲伤的故事。”李妈妈苦笑着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故事。不是悲欢,就是离合。”

两人谈聊一会,一起看着夜空明月沉思,无不心绪凌乱。

却说淳于复在河中剪掉长发后,坐在岸边思虑一宿。他也逐渐想明白了,逃避不是好办法,自尽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总要奋起精神,克服苦难才行。恒定决心之后,胸怀已然豁朗许多。

到了卯时,晨光微动。淳于复早已酒醒过来,就在河边洗净了脸,回到济世堂里。看见欧阳大夫在药房里煎药,便来帮忙搭手。欧阳福把炉子交给他来看管,自个坐在石臼边捣捶药粉。

欧阳福见他把长发剪了,留着一个短头模样,似个塞外来的蛮夷一般,便好奇问:“后生,你怎么把头发都给剪了?岂不闻发至皮肤,受之父母。后人岂可随便剪断?”淳于复难以答话,只是微微一笑。

欧阳福见他满怀心事,也不好多问什么,嘴里笑说:“你倒是个勤快人,我要做的事情,你却给做好了。”淳于复说:“大夫,这雪山金莲只能让雪倩醒过来,不能治愈她的腰伤吗?”

欧阳福说:“或许可以。不过你也知道,雪山金莲这种药材难找。老夫久居金陵城中,人脉关系也算广泛。可是还得辛辛苦苦找上半天,才偶然碰上一株。再加上陆员外为人心善,豪爽仗义,这才白赠与你。别人可就很难这样直爽了。”淳于复说:“莫非花钱也寻买不到?”

欧阳福说:“这种药材十分罕见,是种良药,那么谁也不会轻易存留,确实很难买到。况且,雪倩姑娘腰骨伤得严重,起码也要吃上七八次才有好转,只怕这边也没有这么多奇药。”淳于复眉目忧虑,寻思解题之法。

欧阳福说:“南京城里,我会给你留意,如有的话,我自会帮你买购。你年青马快,不妨去跑一趟京城。那边热闹繁华,各种珍稀药材极多,说不定你会有意外的收获。”淳于复点头:“大夫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欧阳福说:“这样也好,她们母女就住在我这药店无妨。我每天都会给那姑娘看伤换药。”淳于复作着揖说:“大夫,您真是一位救难的活佛。”

欧阳福笑呵呵挥手:“别说这些奉承的话。你们都还年轻,老夫我也是不忍心年轻人遭罪。再说,老夫是个医者,医者都是父母心嘛!”

淳于复把药罐煎熬过后,倒下一碗黑芝麻汤,用木勺调羹过后,端上房间里来。

李妈妈接过手心,抬头一看,这才发觉他那头发都变短了,惊讶指问:“相公,你的头发怎么没了?”

淳于复轻笑一声,附在李妈妈耳边秘言嘱咐一番后,来到床边看望雪倩,对她点一点头,稍候返身出门下楼。

淳于复来到后院,捧来一副鞍座搬上马背,扣紧肚腹条带。把包裹、战刀背在腰上,牵走出门,跨马疾驰京城而去。

雪倩是位性情中人,聪慧理性,善解人意。自从昨夜听到李妈妈倾述那个故事后,心中甚是感动,便对这个伤害自己的杀手放下了所有怨恨,心生一股莫名亲近感觉。面上也不再冷漠对待,变得从容自然。

李妈妈指笑:“我就说嘛!这个孩子,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从不拖延时间。”雪倩问她:“李妈妈,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李妈妈说:“相公是对我说,他要去北京找一种药材,所以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雪倩说:“那是什么药材,竟然要去千里之外寻找?金陵以前也是都城,繁华不亚于北京。”李妈妈说:“听说这味药材,名叫雪山金莲,产自于四川大雪山中,从严寒里磨砺而出,十分难得,不太容易被人找到。”

雪倩曾听父亲说过这种雪莲来历,心中瞬间明白过来。

李妈妈一边给她喂着汤药,一边暖言劝解:“姑娘放心,相公这人生性直爽,说话很守信用,基本上不会骗人。”雪倩笑问:“基本上不会,也就是偶尔也会了?”

李妈妈说:“这我就很难保证了。我也不能说他从不骗人。”雪倩点着头说:“那倒也是,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骗人的人。”

李妈妈说:“所以我才会说,他基本上不会骗人。要真的有,那也只会是善意的谎言。”

雪倩扑哧一笑,乐得吐出嘴里的药。李妈妈见她释放开了心怀,也是暗暗为之欣慰。毕竟双刀门武馆如何寻找到了雪倩身影,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