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陵城壮士求医 济世堂倩女悲心

却说自淳于复、李妈妈驾着一辆马车,驶出扬州东门,带着雪倩前往四方求医而去。翌日清晨,猿月与蝴蝶也纵马奔出扬州南门,去往魅影山庄。二人回到地宫大殿,将此误伤之事如实禀膏师父知晓。

姜孟生听罢详报,心中暗吃一惊,眉目不觉忧虑起来。他虽然与这位师弟之间不太和睦,却从没想要害他的女儿。加之那夜梦回往事,念及师弟往昔曾救过自己一命,因此心头颇有悔意,不欲再争这个虚名。却不想取消令尚未传达,蝮蛇便先撞出了这等事故。如此阴差阳错巧合,致使他嘴里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蝴蝶见师父满面疑虑,以为是他不相信这话,又肯定地说:“真有其事,我也亲眼看了,还给那个女孩喂了一碗汤药。大哥误伤了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到取消令后,还狠狠一脚踢碎了凳子。”

姜孟生说:“本来是要杀雪青荣,却怎么会误伤了雪倩,蝮蛇也太过大意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失误。”猿月说:“事情就是这样,蝮蛇怒从心发,内心十分愧恨,所以才会带着雪倩去了城外求医。”

姜孟生摆着手说:“既然如此,那就暂时让他先去救人。猿月,从今日起,你来代替蝮蛇,要好好办事,不可再出现蝮蛇那种情况。”猿月拱手应令。

姜孟生是个黑市杀手总头目,最近收了几个雇主重金,聘他杀人办事。当下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名单,把话嘱咐:“按照名单去办,把这些人全部给我除掉。”猿月把纸上名字看了一遍,牢记在心。

姜孟生说:“总堂里外所有人手,除了蝴蝶之外,都由你来统一调配。”便又在他耳边说着一席密语。猿月默默点头,拱手而去。

蝴蝶纳闷不解,跟着师父脚步走去后堂,说:“师父,我也要与二哥同去。”姜孟生一脸严肃:“你不能去。”蝴蝶生着闷气:“为什么不能去?”姜孟生说:“这是我的命令,不许多问。”

蝴蝶苦着脸面:“自从我来到地宫以后,师父就没让我去做过一件事,那我还待在这里干嘛!”姜孟生说:“你想去哪?”蝴蝶大声抱怨:“去哪都行,总比留下来当个废物要好。”

姜孟生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也不认真想想,你是魅影山庄唯一一个女孩,天生长得这么丽质脱俗,不知道给师父长了多少颜面,我怎能让你去外面吃苦受罪?”蝴蝶说:“可我也不能留在这里吃闲饭。难怪会被其他师兄看不起的。”

姜孟生瞪眼指责:“谁敢看不起你?谁对你说过这种话?你说出来,让师父来做主。”蝴蝶说:“没有人说。只是我每次看见师哥他们去执行任务,我感觉自己真是没用,不能替师父分忧。”

姜孟生指说:“他们是去杀人,那是要面对刀光剑影、人头落地。你以为他们是去外地旅行?稍有不慎,性命就没了。这你懂吗?”蝴蝶说:“我不怕死。死了也比当个废物强。”姜孟生挥手:“好了,这事不要再说。如果你真想给师父办事分忧,我这倒有一件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去做?”蝴蝶连忙点头应允。

姜孟生寻思片刻:“师父最近好酒贪杯,喜欢那绍兴女儿红。你带人去购买几车美酒回来,一定要香浓醇正。这件差事办好了,师父对你重重有赏。”蝴蝶欢喜应命。

姜孟生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多派人手保护自己。遇到危险情况,就说是我姜孟生的女……徒弟,江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动你一根头发。”他把话停了一下,似在隐瞒什么真相。蝴蝶接了这个命令后,开心得意走了。姜孟生却是一脸父爱之意。

却说淳于复与李妈妈驾驶一辆马车,走出扬州城门后,带着雪倩去往各处州府寻找良医救治伤情。于路冲州撞府,往东行驶,昼行夜宿。迤逦赶了十余日路程后,来到陪都金陵。

淳于复将马车赶入城门,停在路边,左右观望去路。两个青年书生衣着考究,摇着山水折扇,说说笑笑,从他身边路过。淳于复上前作揖:“两位官人,请容小人打听一件事如何?”那两个书生起手还礼:“您只管问。”

淳于复说:“不知金陵城中,有哪些知名药堂,哪个大夫医术更好?”那两个书生听说这事,相互商议片刻,答复:“柳条街上,有一家济世堂,那很不错。大夫复姓欧阳,单个福字。他为人正直,救人疾病,在城里有活佛的美誉,是皇宫里面出来的一位太医。”

淳于复听得惊喜,连忙追问:“不知那济世堂坐落在何处?”两个书生指说:“沿着这条大街直走,到了十字路口,左转两百步就能看见。”

淳于复问:“不知欧阳大夫现今可在药堂里?”两人摇着头说:“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您去走看一遭就知道了。”淳于复抱拳称谢。那两个书生点点头,看顾车厢几眼,依旧说笑而去。

淳于复重新驾驶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只见两边街道上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车厢里,李妈妈照料雪倩。见她十余日来都是昏迷不醒,浑身一片寒凉。李妈妈面色忧虑不堪。

淳于复按照那两名书生所指路线,驾车走了一程,在右街道看到了那家济世堂药铺。就停下马车,去车厢里抱着雪倩走入药堂。李妈妈跟在身后。

那大夫欧阳福,五旬年纪,满面慈祥,正在柜台里与病人写着药方。忽见一名壮汉抱着一个姑娘大步进来,就放下手中纸笔,走出柜台相迎,招呼两人坐在桌边。

欧阳大夫触摸那姑娘手腕脉搏,见她肌肤发冷,昏迷不醒。便叫两个少年药工看着柜台,把病人引上二楼一间病房入住。淳于复把雪倩抱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来保暖。

欧阳大夫坐在床边,一番望闻问切后,看着雪倩左腹上的药纱,轻轻揭开纱布检看,发觉一条刀伤直透腰背,嘴里啧啧惊叹,把被子给雪倩盖上。

淳于复询问:“大夫,这位雪倩姑娘伤势如何?”欧阳福说:“她失血过多,目前陷入昏迷之中了,可是这样?”淳于复点着头说:“大夫一说就中,情况确实如此。”欧阳福说:“姑娘的腹部。是被什么利器所伤,竟然穿透过了腰脊?”

淳于复把手比划:“是一柄武士长刀。”欧阳福说:“难怪伤得如此严重。不瞒你说,这位姑娘目前脉搏微弱,心脏衰竭,腹内残存一口弱气,能救活的希望不是很大。”

淳于复面色焦虑:“大夫,求您一定要想个救命之法。小人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欧阳福说:“后生,老夫与你说句实话,你可不要被吓着了。”淳于复说:“您只管说。”

欧阳福指说:“依照这位姑娘的伤势来看,即便是她现在醒了过来,恢复气血,只怕下半辈子也会变得半身不遂。自腰部以下,将会失去知觉。”

淳于复惊得瞪眼,满面都是难受,不禁蹲在地下抱头苦恼。李妈妈也是听得惊慌。

欧阳福说:“后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一个人生死都有天命,随其自然吧!”李妈妈拖着手臂哀求:“欧阳大夫,大家都说您是金陵城里最善的活佛,皇宫里走出来的名流太医,难道你也没有办法来救治了吗?”

欧阳福说:“不是老夫自挫名声,也不是不愿尽心尽力。若是救治疑难杂症,老夫还算有些门道。可这姑娘是受了兵器创伤,不是因病而起。所以老夫对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拿手啊!”李妈妈说:“难道您也束手无策了?”欧阳福说:“还是先想办法把她救醒过来,之后再看具体情况。或许还能医治。”

李妈妈惊喜:“大夫意思是说,如果姑娘醒了过来,您就有办法救治痊愈了?”欧阳福挥手:“我可不敢这样胡乱保证。我只是说,等姑娘醒过来后,我问清楚情况,或许还有那么一线生机。”淳于复起身急问:“大夫,既然还有生机,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欧阳福挥手哎了一声:“你们一个比一个问得着急,都把老夫的思绪给打乱了。”寻思片刻后,把手指说:“有种奇药,名叫雪山金莲,产自于四川大雪山中。此药苦浓补气,后劲十足,如果能用雪金莲来熬炼汤药,喂服这位姑娘。凭着一股药劲冲力,说不准就可以把她从昏迷当中激醒过来。”

淳于复作揖:“既然如此,小人恳求大夫先生全力医治。无论花费多少,请务必试上一试。”欧阳福说:“我自然是想救治这位姑娘,可是这雪金莲乃是奇药,十分罕见。况且此药价格昂贵,百金难求,这事有点棘手。”

淳于复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夫,我这有一千两银票,在钱庄里可以兑换现银。您只管拿去买药,一定要帮我救治这位姑娘。但凡所有医药费用,绝不敢少缺一文铜钱。”

欧阳福摆手拒绝:“这样,我去其他同行那里找找看。我这药堂虽然没有,或许其他人会有这种药材。”淳于复拱手说:“小人多谢大夫,劳驾费心了。”欧阳福说:“既然你们都有诚心,老夫就去走上一遭。”李妈妈欢喜作揖致谢。

欧阳福默默点头,返身下楼而去。淳于复吐着热气,坐在桌边发愣,满面憔悴不堪。

李妈妈看着窗下一个后院马棚,又看着当空烈日,回头劝说:“相公,已经晌午天了,咱们先下楼去吃饭吧!”淳于复捧面叹说:“如果雪倩醒不过来,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李妈妈暖言安慰:“相公不要这样悲伤。一个人寻死容易,闭着眼睛就没了。可是活着才难,因为肩上还有许多责任,不是那么容易能丢弃的。但尽人事,听天由命吧!”

淳于复说:“都怪自己太急了,哪怕犹豫片刻,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李妈妈苦笑着说:“还是吃完饭再上来吧!”淳于复说:“我不想吃,只想独自安静一会。”李妈妈说:“那我给你提一笼酒菜。”

李妈妈返身走出房门,轻轻关上。淳于复走去床边坐着,看着沉睡中的雪倩,眼神里饱含无限愧疚之情。

转眼便已入夜。街道上,欧阳福正与一个五旬员外快步前往济世堂来。那员外姓陆,本城一位富商。一副躯体高壮,浑身华服得体。美须髯,仪表堂堂,满面福贵仪态,手里拿着一个小匣,笑脸盈盈,晒着步伐走着。

陆员外问:“欧阳,那姑娘伤得真有那么严重?”欧阳福点头答话:“那对母子真是急断了肝肠。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们受罪,所以就在城里到处跑问。有位朋友却告诉我,说你老陆手里就有一株雪莲,所以我就奔到你的府上去了。”

陆员外举着小匣笑说:“我也是在外地经商那会,花三百两银子买回来的。既然是急于救人性命,那就正好用得上它。”欧阳福说:“老陆可真是一位善人哪!”陆员外笑呵呵答复:“我能算得了什么,一个奸商而已。你欧阳兄才是一位救人苦难的活佛。”欧阳福指说:“你倒会自损其乐。到门口了。”陆员外说:“我也想去看看姑娘的伤情。”两人走进药堂,快步走上二楼。

那房间里,淳于复在桌边静静吃着饭菜,李妈妈坐在床边给雪倩擦洗脸面。欧阳福敲门进来,淳于复连忙放下碗筷相迎:“大夫,您回来了,可有好消息?”

欧阳福指说:“后生,你今天真是走运。这位是陆员外,名叫陆德章,他能给你帮忙。”淳于复拱手致谢:“晚辈多谢陆员外前来仗义相助。”陆员外点头欢笑。

欧阳福说:“老夫今日在城里打听了半日功夫,得知陆员外手里有株金莲,便去他那府上拜访询问。员外可是一位大善人哪!得知你急找雪山金莲救命,二话不说,立刻陪同老夫赶了过来,一心想着给你帮忙。”

淳于复满面惊喜,作个大揖:“小人感谢欧阳大夫与陆员外垂恩赐惠,大仁大义,小人没齿难忘。”欧阳福说:“先不说这些客套话,还是救人要紧。”

陆员外打开匣子来看,只见里面盛放一株干枯莲花,古金黄色,如同荷苞花蕾,散发一股浓烈药气。

李妈妈指问:“这就是雪山金莲?”陆员外说:“对啊!你不知道?”李妈妈点头:“以前曾听说过,却是第一次看见。”陆员外摞须欢笑。

欧阳福说:“如果员外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拿去楼下熬药了。”陆员外递赠:“欧阳尽管拿去。”

欧阳福拿着小匣下楼,淳于复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赠谢:“感谢员外送来救命良药,小人不敢白劳,愿意出钱购买,恳请员外收下这张银票,聊表小人一份谢意。”

陆员外挥手拒绝:“老夫一片好心,只为救人而来,绝不是为了图要报酬。况且老夫是个商贾,自问家境颇为殷实,就算是我在行善积德吧!”淳于复作揖:“员外大恩大德,小人万分感激。”

陆员外却似一个福禄笑星,又是一阵欢笑,走去打量雪倩面容:“后生,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哪!”淳于复撒个圆谎:“未婚妻。”

陆员外点着头说:“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与你倒挺般配。她是被什么人所伤?”淳于复答话:“一个持刀歹徒。”

陆员外摇头叹说:“这个歹徒也太没有人性了。这么标致一个姑娘,竟然被害成了这样,这是人干的事吗?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淳于复点头:“员外骂得很对。”陆员外说:“看来你为这位姑娘也花了不少心思,世上难得像你这种有情郎。”

淳于复只是苦笑着说:“小人愧恨至极。”陆员外挥手:“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没有人性的歹徒。”

淳于复闭眼叹气,把手摸着脸面。李妈妈看着淳于复,脸色忧虑不已。

欧阳福在楼下药房烧了一罐汤药,采用许多大补药材,与雪金莲一同煎熬。煮沸之后,舀在碗里,端进房间里来。淳于复把雪倩腰背靠着床头,李妈妈用木勺舀着汤药,慢慢喂入雪倩嘴里。淳于复与陆员外坐在桌边低声闲聊。过不多时,欧阳福来给雪倩把脉琢磨。

淳于复走来询问:“大夫,现在情况如何?”欧阳福指说:“多亏了员外送来这副良药。一碗热汤灌进肺腑后,短短半个时辰,这姑娘的脉搏就在频繁跳动了。在这好好调养几日,多吃一些猛药浓汤,她应该就会苏醒过来。”淳于复惊喜抱拳:“多谢大夫妙手回春,也感谢陆员外送来这味良药。”陆员外满面欢喜。

欧阳福说:“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份,你们母子不必多礼。”陆员外笑说:“即然姑娘脉搏有了起色,料想不日便好,老夫总算是放心了。我看时辰也不早了,老夫这就赶回府上。”淳于复说:“天色已晚,小人有辆马车,亲送员外回府。”

陆员外挥手:“不必麻烦。金陵城治安一向很好,没什么邪恶之徒。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你要好好照顾这位姑娘,若有需要帮忙,就来城北找我,老夫自会鼎力相助。”淳于复深深作揖:“多谢员外恩德。”陆员外摞须欢笑一声后,返身下楼走了。

李妈妈合什庆幸:“真是出门遇贵人哪!”淳于复轻轻叹说:“看来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之前我却没有这么想过。”欧阳福听得这话,好奇问他:“后生,听你刚才说那句话,难道你从不相信世上还有好人?”

淳于复愕然醒悟:“大夫千万不要误会,刚才是我言误,真是万分抱歉。”欧阳福发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从没遇上好人,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来。”李妈妈捂嘴发笑。

淳于复问他:“大夫,一株雪莲,能用多久?”欧阳福说:“多则多用,少则少用。这雪莲是大补之药,就像人参、灵芝、鹿茸等物,当然越多越好。”淳于复牢记在心。

如此熬过数日。当日申时,窗外街道人烟稠密,远处买卖吆喝声不时传入房中。

淳于复走去后院,把车厢推入一个凉棚里遮阳。将马卸下缰绳后,提来两桶清水,用刷子梳理鬃毛,把坐骑浑身擦洗干净。

李妈妈见房间光线变得昏暗,就点上几支满堂红,拿着抹布擦洗桌椅。片刻后,突然听到床上一声微弱咳嗽。李妈妈连忙走来床边查看,听着雪倩嘴里又咳几声,手指已在勾曲蠕动。

李妈妈面色惊喜,即刻迎窗呼喊:“相公,你快上来看看情况。”淳于复说:“怎么回事?”李妈妈说:“雪倩好像就要醒过来了。”淳于复一脸惊讶,连忙放下手中脏活。洗净手后,快步奔上楼来。

不过一会,雪倩微微睁开双眼,眼珠茫然转动,看着面前二人疑惑,嘴里喃喃自语:“我是在做梦吗?”

李妈妈说:“这不是梦境。”雪倩看着左右:“这是在哪?”李妈妈说:“这是在金陵城里。”

雪倩渐渐回转心神理智,面色吃惊:“我怎么会在金陵?我家住在扬州城,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李妈妈苦笑回答:“雪倩,让你受苦了。”雪倩询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李妈妈虽然知晓详情,却也不好提及此事。

淳于复答复:“我叫淳于复,这位是李妈妈。”雪倩说:“你们能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淳于复脸色为难,一时也难答话。

雪倩正欲把手撑身坐着,却发觉腰背毫无气力可言,几番挣扎不起,一阵麻木与剧痛袭入上半身,下半身却无知觉。她焦急之下,就把被子掀开,摸着肚腹纱带,又把手去摸腰背,早已麻木不仁。她面色变得惊骇,急忙询问:“为什么我会动不了,我的腰背是怎么了?”

淳于复与李妈妈把她扶靠在床头边坐着,细细体贴照顾。雪倩看问面前这个壮汉:“你复姓淳于,单个复字?”淳于复微微点头。

雪倩说:“这位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南京城里?”淳于复自知此事最终隐瞒不过,便坐在床边,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如实相告。雪倩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无言以对。万难相信,自己竟然在一场梦里昏睡了这么久。

雪倩脸面呆了半晌,明白自身遭遇与处境后,嘴里苦笑几声,忍不住伤心流泪,低头抽泣着声。淳于复站在床侧,满面沉默无声。李妈妈坐在桌边,愣眼看着二人。

两边沉寂一刻,淳于复忽然叹说:“雪倩,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雪倩愤怒看他:“原来你想杀我父亲,却又错杀了我。你当时为什么不狠一狠心,索性把我杀了?”淳于复低着头说:“我做不到。”

雪倩悲愤交加,怒声指责:“骗人。你是一个职业杀手,心如蛇蝎,臭名远扬,还有你这种人做不出来的事?”淳于复说:“雪倩,我知道你不会听,可我真的不想害你。这是一个意外事件。”

雪倩捂脸哭泣:“天呐!我在扬州城里好端端的,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让我一辈子都变成残废的人。你是一个魔鬼,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我好恨你,真想一刀把你杀了。”淳于复说:“雪倩,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些什么。”雪倩满面悲愤,咬牙切齿看着面前这个仇人。

淳于复忽然走上前来,取出一把锋利匕首,把刀柄抓握在她的手上,尖头对着自个喉咙,对着她说:“你骂得对,我是一个魔鬼。如果你愿意,那就一刀把我杀了,很快就能报仇雪恨。”李妈妈连忙走近身来,惊慌摇着头说:“雪倩,求你不要这样去做。相公是对不起你,可他并非有意为之。你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给他一个救赎的机会,你看好吗?”淳于复闭眼垂头,任由雪倩把尖刀捅入自个喉咙里去。

雪倩紧握刀柄,蠢蠢欲动,泪眼凶光盯他片刻,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毒手。就把匕首狠狠甩出窗去,愤怒指责:“你走,你走。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要和你这种恶魔说话。”瞬间又泪流满面,呜呜悲哭起来。

淳于复缓缓走出门去,摸下楼梯,眼睛流着泪水,脸色苦笑不止。他走到后院里,从车厢里抽出那柄战刀,图个一死为快,了却所有锥心刺骨。

原来数十年来,他心中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如今却成了一个施暴人,害得一位无辜少女半死不活。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逆转,心里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破解之法,不如就此一刀了断,转世重新投胎。毕竟淳于复生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