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们的命运

其实从元知意第一眼看她起，碧荷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难过了。

因为即便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她都没办法从那双剪水般的眸子里，看到任何一丝期待中的不忍，或是难舍。

屈膝，跪倒。

她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对上了那双永远看不见底的眸子。

“小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明明打从跟着她起，她们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挡刀，为她铺路。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人，真的是不可能做到像一把刀子那样的。

因为人有心，所以会期待，会失望，会喜，更会痛。

“奴婢八岁就跟了你，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可这十年里，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个人看过？”

“翠微帮你梳头，你会夸她手巧；翠微帮你布菜，你会夸她贴心；翠微夜里替你守夜，你会担心她着凉给她添衣服；可我呢？同样的事情我也做过吧，你却连个笑脸都没有。

明明我比她还多陪你一天，可你为什么从来都看不见我呢？若不是她生病了，你今天会带我来吗？不会！”

明明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使命，可为什么，她却还是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酸？

泪，滑过脸颊溢进唇角，她尝到了那味道，是苦涩的。

但即便如此，却也还是抵不上心头那道被剌开的口子。

仿佛是被丫鬟的怨恨震惊到了，又仿佛是被丫鬟的指责委屈到了，元知意的泪，没有了先前的不解和愤怒，就连哭泣的声音，都变成了默默的无语。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似乎是失望透顶，又似乎是无可奈何，元知意起了身，背过了那双满含复杂的眼眸。

“果然，有些人的心，永远都捂不热。”

没有一个字指责丫鬟的不知感恩，也没有一个字透露过往的细节琐碎，可在场的大部分人心，却就这么轻易地便倒戈了。

毕竟，还有什么是比“仁至义尽，却还仍坚持以德报怨”更能让人心生不忍的呢？

擦去眼泪，元知意平复了语气，“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如实回答。”

“谁让你这么做的？又是谁，让你这么害我的？”

这个问题，如果是碧荷刚被指出来时候就问，那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她这是在祸水东引，明哲保身。

可放到现在，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果然，她这话刚一落地，众人的眼神，立马就现出了窥破阴谋的意味深长。

就说嘛，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让贴身丫鬟下毒，还是这样拙劣到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把戏？她元知意又不是脑子坏了！

没有出言打岔，没有质疑揭穿，沈砚清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置身事外。

然后，视线之中的碧荷垂下了头，泪湿的羽睫遮住了那最后一丝的渴望。

接着，她一字一顿地背出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理由：

“你不过就是个庶女，可如今却过得比京中任何一个贵女都风光，凭什么？所以别问了，恨你的人千千万，你就算知道了其中的一个，又有什么用呢？”

话音未落，她忽的起了身。

仿佛一支离弦了的箭，直直地就冲门口的柱子，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