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不假思索地说道，“是燃香的味道。”
“燃香？这有何奇怪？”
“你可还记得，宋姑娘说过，这地方夏季多蚊虫，燃香的话，可以驱除蚊虫，也能安神助眠？”
伶韫不知梁煜到底要说什么，急得跺脚，“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恕我愚昧，听不懂大人的言外之意。”
梁煜依旧不紧不慢，心情没有任何波动，“有燃香并不为奇，可这种香卖得极贵，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连常府家的丫鬟和下人，都是用艾草来驱赶蚊虫，可这燃香，为何会出现在宋瑶儿的闺房？你可知道，买香的银两，足够买三个绸缎面料，而光是买那个，都需要宋瑶儿去筹银两，她哪里来的银两，去买这么贵的燃香？”
“所以大人是怀疑，那燃香有问题？可我之前闻过，并没有毒性，那里面的成分，有几样我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有雪莲，还有灵芝，当归，其他的我虽未看出来，但肯定没有毒性。”
“我何曾说过燃香本身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卖香的人，或者说是赠此香给宋瑶儿的人，我们可以假设，常蓉那次出府，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买了燃香，卖香的人通过某种方式，将毒下在她的身上，因为常蓉体弱，所以毒性发作很快，而宋瑶儿，半个月前去买缎面的路上，恰好有人赠她燃香，那个人，用同样的方法，给宋瑶儿下毒，而宋瑶儿本身身子骨不弱，所以毒在她体内足足有半个月才发作，这样推理的话，你觉得，那燃香，还没有任何问题吗？”
“那大人，你刚刚为何不问宋大娘，宋瑶儿闺房中的燃香从何处而来？”
“来的路上，我早已看见那家店铺，整条街，怕是只有这一家卖的，我又何须再问，给她老人家增添烦忧？”
听完梁煜的推理，伶韫自愧不如，对眼前的男人，好感度倍增。
她越来越发现，梁煜他，不但人生得俊俏，连头脑都非同常人。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大人不愧是大人，心思竟比女儿家还细腻谨慎，说得头头是道。”
“难得听你夸我，伶捕快以后，也要学着点。”
“大人放心，我发现这一路跟着你，学到很多，都是我以前未曾经历过的，若是以后回了京城看不见你，我还会有些不习惯呢。”
这句话，将梁煜拉回冰冷的现实世界。
是啊，她迟早会回去京城，继续当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呢，依旧是那个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回到京城，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而他们，也许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见梁煜笔直的身躯一动不动，伶韫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说着，“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梁煜却一脸凝重地看向面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被他蒙在鼓里的女人，傻傻地问了句，“伶韫，回京后，你会忘了我吗？”
伶韫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不舍和害怕。她赶紧将气氛拉回来，强颜欢笑道，“大人，你看你，我刚刚只是胡乱说的，不作数的，你放心，就算去了京城，我也会缠着你的，你别忘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捕快，去了京城，还得仰仗你呢。”
梁煜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是同她开起玩笑，“怎么？我记得谁曾说过，要带我去见叫什么的锦衣卫梁讼？不是还夸下海口，要让他教本官武功吗？”
伶韫羞愧地埋头，语气娇羞，“大人，你还说，你不是骗了我？明明就会武功，还说不会，就会诓我一个弱女子。”
梁煜微微一笑，“打住，本官可从未说过，我不会武功，那只是你以为的。”
“话说大人，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动武。”
梁煜没有回话，却在心里说了不止一遍。
他出京城后，只有一次拔过剑，正是她，被黑衣人所伤的那次。
伶韫身上突然又痒了起来，这次更痒，就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她的身上蠕动。她痛苦地拿手去蹭了一下。
这一举动被梁煜瞧见，他直接伸出手，不容置疑地说着，“手伸出来。”
伶韫乖乖将胳膊伸过去，梁煜将她的袖子扒拉上去，结果看到，伶韫的胳膊上，一惊出现一大片红疹，有些小泡已经被磨破，玉臂看起来，有些瘆人。
伶韫将胳膊抽出来，慌乱地说着，“大人，不碍事的，定是昨夜被蚊虫叮咬了。”
梁煜有些嗔怪伶韫，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责备。
“你的房中昨夜没有燃香？”
“有，大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起来后，才发现被蚊虫叮咬，没事，过几天它自会消散下去的。”
“今夜，你我换房睡。”
“好，多谢大人。不过，说起这燃香，我才想起来，为何大人，皇姐，还有刘赢，房中都点了香，为何你们都没事，而常蓉与瑶儿却因此丧命呢。”
梁煜一字一句地向她慢慢解释，“第一，我刚刚已经说过，问题不是出在香上，而是卖香的人，第二，我们与常蓉，宋瑶儿并不同，她们二人，都是即将成亲的人，而我们不是，这下懂了吗？”
伶韫点头，这下她心中的迷惑全都解开了。
“好了，赶紧走吧。”
伶韫见他走那么快，自己小跑才能跟上，她撒起娇来，“大人，走慢点，我头晕。”
梁煜没有管她，走得更快，也不去瞧身后那副叫苦连天的女子。
“再不走快点，本官怕伶捕快的脑子，会坏掉。”
伶韫无语，明明刚才还对她又温柔，又体贴，这好好的，怎么又变了个样？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咒自己脑子坏掉？
伶韫小跑，与梁煜同行，“大人，我觉得，我们真应该去药铺转一圈。”
“怎么？想开了，应允去买治风寒的药了？”
伶韫故作认真，小脸憋的通红，“不，大人，我决定去药铺，是想让郎中瞧瞧大人您，病得轻不轻？毕竟，咋有病，得治，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