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场

〔前场人物和里斯波洛任斯基。

里斯波洛任斯基 （上）我来看看您，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太太。我本来想推门进去找萨姆松·西雷奇，可是看见他很忙，因此我想：让我去看看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吧。这是什么呀，您这儿是伏特加吗？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我喝一小杯。（喝酒）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请随便喝吧，先生！请坐；您一向好吗？

里斯波洛任斯基 我们的日子哪儿好得了！不过是醉生梦死罢了，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您也知道：我拉家带口的，干这差事出息又小。可是我并不怨天尤人；怨天尤人就造孽了，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这样就不好啦，先生。

里斯波洛任斯基 谁怨天尤人谁就会冒犯上帝，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有过这么一桩事……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怎么称呼你，先生？我老忘。

里斯波洛任斯基 瑟索伊·普索伊奇，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太太。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这是怎么回事：普索维奇[6]？怎么叫这个名字呢？

里斯波洛任斯基 那我就说不上啦；家父叫普索伊——因此，我的父称就是普索伊奇。

乌斯季尼娅·纳乌莫夫娜 叫普索维奇就叫普索维奇吧！其实这也没什么！比这难听的多的是呢，先生。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那么你，瑟索伊·普索维奇，想说什么事呢？

里斯波洛任斯基 有这么一桩事，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既不是劝善惩恶，也不是向壁虚构，而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我喝一小杯。（喝酒）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喝吧，先生，喝吧。

里斯波洛任斯基 （坐下）从前有一位老人，一位年高德劭的老人……不过，太太，我忘记他住在哪儿了，反正是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吧。他呀，太太，有十二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小。他自己已经干不动活了，妻子也是个老太婆，可是孩子们还小，要吃要喝。他们原来的那点儿财产，到他们快老的时候也都花光了，又没人供养他们。带着这群小孩子到哪儿去谋生呢？他左思右想，太太，实在想不出办法。他想：“我干脆到十字路口去：也许能遇上一些好心肠的施主给点儿什么。”他在那儿坐了一天——人们对他说：上帝会赐给你的，第二天，他又在那儿坐着——还是那句话：上帝会赐给你的；于是他呀，太太，就怨天尤人起来啦。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啊，天哪！

里斯波洛任斯基 他说：“主啊，我既不贪赃枉法，也不营私舞弊……还不如自杀的好。”

阿格拉费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哟，我的老爷子！

里斯波洛任斯基 他夜里还做了个梦，太太……

〔博利绍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