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面摊

林晚走至摊前才看见自己和梁王上次坐的桌上坐了个满脸胡子的人,可不就是在马场见过的许延。

这时,许延也正看向林晚,林晚便福了福,问好道:“许公子。”

许延淡淡道:“林小姐。”

许延对面的人见状笑道:“原来是副将认识的人”,又起身说:“小姐,来这坐吧”,说着移去了旁边的桌子。

林晚见旁桌都坐满了人,便向那人道:“多谢”,带着杏子走至许延那桌前。她向许延问道:“许公子,可介意我们在这坐着?”

许延仍旧淡淡的说:“不介意。”

林晚道了谢便和杏子坐下了。

这时,那老婆子才走来,笑问:“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林晚说:“稍等”,便转头问杏子道:“杏子你吃杂肉面吗?”

杏子说:“小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晚点了点头,转回头向那婆子说道:“要一碗一两的杂肉面和一碗二两的杂肉面,都不要辣椒,多谢。”

那婆子笑说:“小姐客气,稍等片刻”,说着便去了。

林晚回头便听见杏子愤愤道:“许公子做什么一直看着我家小姐?”

许延勾了勾唇,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动了动胡须,只听他说:“我看你家小姐长得标致,故移不开眼。”旁桌的那些人听见都拍着桌子起哄。

杏子起身拍着桌子大声道:“我家小姐确实好看,可你却不该无礼直盯着她看,跟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一时旁桌那些人也安静了。

林晚忙拉杏子坐下,笑道:“消消气,气大伤身。”

许延摸着胡子说:“我也不过开开玩笑。”

林晚不等杏子开口便道:“许公子,我和你不熟,你不该拿我开玩笑的。”杏子忙道:“就是。”这时那老婆子端着一大碗面过来了,向林晚笑道:“小姐,姑娘勿恼,许副将没恶意的。”又向许延说:“您的面来了。”许延道了句多谢,便拿筷子吃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其他几桌的面也都上了,林晚和杏子便置身于呲溜声和香味之中,两人都咽着口水,看着对面正在吃面的许延。

林晚见许延那胡须上沾了些面汤不由皱了皱眉,想着他怎么不把胡须剃了,这样多难受啊。

正想着那老婆子将林晚她们的面端上来了,林晚将大碗的放在了杏子面前,杏子笑着说:“多谢小姐。”林晚笑了笑拿起筷子挑拌起来,杏子见了也吃了起来。

林晚吃了一口却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好吃,却因为饿了也大口大口吃起来。才吃了几口便见其他桌的那些人都吃完了陆陆续续的起身。

那给林晚让坐的人向许延道谢说:“副将破费了,我们便先回营去了。”

许延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向他道了谢,一阵风似地离开了面摊。

林晚和杏子也不惊讶,在盐城这种情形已见过无数回,她父亲,她哥哥,以及父亲的部将在家里吃饭也是吃得飞快,遇见紧急军务也都一阵风似地离开。

林晚转回头抬眼看向许延,见他正仔细地用帕子擦着胡须上的面汤,不由“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延瞪向她,杏子看向她,林晚道:“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许延边收帕子边说:“林小姐不用抱歉,我们也算扯平了”,说完起身走了。

林晚摇了摇头,继续吃了起来,不多时便吃完了,擦了擦嘴,见杏子也吃完了正摸着肚子一脸的满足。她笑说:“走吧。”

两人起身,林晚便瞧见许延正在自己的马前。杏子也看见了,小声说:“小姐,原来他就是偷马贼。”林晚朝她笑了笑,便去付了钱。

而那许延站在林晚和杏子马前,是想看看这盐城的马和京城的马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发现这两匹马的腿倒比京城的马长些,只是不知道能跑多快,跃多远。

许延正看着,林晚和杏子便过来了。杏子沉声问道:“许公子想偷马吗?”许延挑了挑眉道:“我偷马干什么,我自己有。”杏子问道:“那怎么没瞧见?”许延说:“在城门。”杏子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

林晚笑了笑说:“许公子若无事,我们便先走了。”

许延却问道:“你们盐城的马腿怎么这么长?”

林晚回说:“许是地形造成的,盐城外有许多沟壑,养马人就常在那上面放马,久而久之马腿便长了。”

许延笑说:“原来是这样。”

林晚杏子也就牵着马走了。林晚向杏子道:“我们走走吧,不然该颠得肚子疼了。”杏子应了,两人便牵着马慢慢走着。

走了不多时,那街边蹲着的三个乞丐向林晚和杏子靠近,三人都衣衫褴褛的。其中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弯着腰捧着个破碗道:“小姐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林晚见三人中最小的那个才十岁左右,面黄积瘦,骨瘦如柴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软,取了钱袋来。她刚打开钱袋,那另一个稍大的乞丐一把伸手抢了,转身往小巷中跑去。

幸好杏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个拿着碗正转身的乞丐,用力一推,把那抢了钱袋的乞丐扑倒在地,那破碗也跌了个粉碎。

杏子忙去拿了钱袋,向地上的二人道:“你们未免太贪心了些,我家小姐好心给你们钱,你们倒抢。”

林晚向那巷道望去,隐约见那小乞丐在那巷中站着,既不出来也不离开。她叹了口气,向杏子道:“算了杏子,给他们一人一块碎银子,就当给他们治伤和赔那碗钱”,说着看了眼地下碎了的碗。

杏子便取了三块碎银子,那地上两人忙爬了起来,接了过去,又忙道:“多谢,多谢,是我们想瞎了心。”

林晚听了向他们道:“你们别再干这种事,下回指不定遇见什么人,到时候少不得挨一顿毒打还要送官,拿着这些钱好好吃一顿。你们还年轻,也该想想干点什么正经事。”

那机灵的忙弯腰道:“多谢小姐,我们再不敢了”,又向巷中道:“三儿出来,跟这位小姐道谢。”

那巷中的小乞丐忙跑了出来,在那二人身边站住,低头道:“谢谢小姐。”

林晚听那声音嘶哑无力,心中有些犯堵,又对杏子说:“钱都给他们吧。”杏子愣了愣,却仍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三人没接,跪下道:“小姐大恩,无以为报。”

林晚忙弯腰去扶那小乞丐,说道:“你们快起来,我受不起,要折我寿的。”那三人也便起来了。

杏子将钱袋塞进了那小乞丐手中,说道:“小姐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吧,我家小姐是最最好的人。”

林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那三人道:“这些钱虽不多,可也够你们用一阵子了,或去乡下买间房子,买块地也够了,便看你们自己怎么活了。还有,你们且记住这世间是没有便宜白白让你们占的。”

那三人忙说:“我们知道了,多谢小姐。”

林晚点头,向杏子道:“我们走吧”,说着牵着马走了,杏子也去牵马跟了上去。

那许延却在后面都看见了,大步赶上了林晚,在她身旁边走边道:“林小姐倒是心善,可又怎知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林晚只转头看了许延一眼,杏子却忙说:“许公子这说的什么话,我家小姐怎么就好心办坏事了?”

许延看着林晚说:“或许那三人会因林小姐给的钱财发生冲突,若严重可至谋财害命。又或许那三人见这次没被打,还得了银钱,心中侥幸仍又故计重施,林小姐便是纵容了他们。”

一番话倒把杏子咽住了,气得她脸都红了。

林晚也不看许延,只拍了拍杏子肩膀,说道:“许公子错了,我不是心善,是为了自己安心。且许公子所说都是往坏处想,为何不往好处想,又或许他们三人得了这钱财,买了房买了地,辛劳耕种,自己自足,取妻生子也不一定呢。”说着看了一眼许延,又说:“我只知此刻他们是需要钱的,而我又有多余的钱,顺着自己的心给了他们,求的是心安。若说以后,谁又知道以后呢,顺心而为,于自己总不会是错的。”

许延站住冷冷道:“顺心而为吗?可最莫测的不就是人心吗?”

林晚也停住直直看着他说:“难道就因为人心易变,我们就不去做,不去面对自己吗?”说完跨上马背,等杏子上了马,便打马去了。

许延听了林晚的话,心中不定,回想起许多事来,仿佛觉得自己被什么困住了,又忽觉是自己困住了自己。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向城门走去,驰马回了神机营。

刚到军营,那面摊前给林晚让坐的人急急迎了出来,许延下了马道:“文四,什么事这么急?”

那文四忙抱拳道:“副将,蔡将军有急事找您,正在主帐等着。”

许延将疆绳扔给文四忙往主帐去了。到了主帐许延掀帘进去,便见蔡武拿着封信苦大愁深地坐在长桌上首。

蔡武见了许延忙起身道:“长风老弟,你快看看梁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密信”,说着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许延。许延接过,展信看了起来。蔡武摸着一脸的胡子说:“殿下信中说,燕国那怀信王派了暗探进京想救出燕王,命你我二人速速查访。”

许延匆匆看完信,信中还说怀信王已被诛杀,但他生前派了十来位暗探前往京城营救燕王,或许已至京中。他将信还给蔡武说道:“将军可有对策?”

蔡武道:“现下应先知道那伙人可有入城,先找各方城门守将询问可有可疑人员入城,并让他们戒严,严加查问出入城门之人。至于城中,让城中巡逻军士沿街逐巷一一寻查。”说着笑看着许延道:“如何,这些法子可行吗?”

许延拱手道:“将军想得很周全。”

蔡武松了口气,哈哈笑道:“那些兵书也算没白看,至从殿下让我多看书多谋算我是下了苦功的。”

许延笑说:“这功夫不负有心人,将军仍需努力。”蔡武点头说是。许延又说:“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城中百姓惊恐又打草惊蛇。”

蔡武摸着胡子说:“那长风老弟你便带几个信的过的人连夜去办吧”,说着将神机营的令牌交给了许延。

许延接过,拱手说道:“是”,说完便转身走了。

许延去找了文四,报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名,让文四去叫了人来,许延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人奔向了城门。许延询问了守将近期可有可疑人员,各方城门处都说可疑人员倒没有。又问他们可有盐城来的,他们说外地来的人倒多,盐城的却并没看见。许延没问出什么便也作罢,只让他们要严加查问出入人员。

待各处查问完,已是鸡鸣时分,许延等人骑马缓缓行在街上。

许延忽问:“你们觉得那伙人若进了城会在何处落脚?”

文四答道:“属下觉得应是鱼龙混杂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许延说:“是啊,这样就更难找了。不过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许会找熟人来帮忙。”

文四疑惑道:“熟人吗?”

许延忙说:“文四,你带两个人去典客署蹲着,发现可疑的人立马来报。”

文四听了拍着头道:“对啊,那林家小姐可不是燕国人吗。”说完又立马道:“副将放心,属下马上带人去。”许延点了点头,文四又道:“只不知那林小姐是什么性子,可会帮他们?”

许延看着他说:“你见过的,在面摊前。”

文四大悟,笑说:“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