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幕下的暮夕分厂

钉子被吓得一激灵,魂被吓掉了一半,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怎么是你?廖海柱呢?”廖天勇看着眼前的钉子也有些惊讶。

钉子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说:“海柱哥家里有事,他让我帮他值夜班。”

廖天勇背着手,说道:“行了,你回宿舍吧,我帮他值班。”

“不不,我值吧,我都答应海柱哥了。要是他知道我没帮他值班,该不高兴了。”钉子揉了揉眼睛,立马把手放了下来。

“你明天一早不就要回枫知吗?去睡觉吧。”

钉子还想说些什么,可廖天勇的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了嘴。

钉子刚走出门,就被一个黑影捂住嘴巴,拉到了一边。钉子想要呼喊,那人在钉子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是警察,别出声。”

钉子侧过脸,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他只得点点头。不一会儿,就从厂外边开进来了一辆小货车,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

廖天勇看着下来的人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是一脚,“你不是家里有事,夜班都值不了了吗?”

廖海柱心虚地挠了挠头,“英子来电话,说小宇病了。”

“小宇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廖海柱尴尬地笑笑,“就……就打了个嗝,又好了。”

廖天勇压低声音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去,知道了吗?还想不想挣钱了!”

“想,想。”廖海柱应和着。

“想,还不赶紧进去搬!”

廖海柱听了堂哥的话,一路小跑地去打开了冷库的门。

廖天勇严肃地跟另一个人说:“大成,今天小心点。我听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别出什么岔子,激灵点。”

“诶,天勇哥您放心。”说着大成也进了冷库。

他们抬着用黑色塑料布裹着的东西,来来回回地搬了好几趟。这些塑料布包着的东西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必看过前边丁大爷捡到的东西,各位也知道里边是什么了吧?

“今天这部分,直接送去枫知销毁。不要再去你老东家那了,太近了,有人盯着。”

大成点了点头,廖海柱还想跟着车一起去,刚要走,就被廖天勇拦下了。

“你就别去了,在这给我看着。”

“诶。”廖海柱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钉子的踪影,忍不住问:“哥,那个……我让钉子给我值班,钉子哪去了?”

“我让他回宿舍了。你说你是不是猪脑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个外人帮你值班!”

廖海柱低着头不说话,心里还有些委屈。

第二天,农历腊月二十八,工人都放假了,领导们还是要值班到腊月二十九的。

上官清知道钉子早上才回家,便一大早提前来了厂子。他准备了一些吃的,想让钉子带在路上吃。

陈玉的杂货铺才刚开起来,早上还得自己去县城进货。妈妈又住了院,谁都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女儿本就体弱多病,没人看着谁也不放心,只得让上官清带着孩子去了厂子。

上官清带着女儿去宿舍找钉子,可是钉子昨晚打包好的东西全都放在宿舍里,桌子上还有一袋估计是准备路上吃的橘子和花生瓜子。上官清往走廊上张望,但不见钉子的人影。

上官清在钉子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眼见着过了第一班去枫知的车的时间点,上班的时间也到了,他不得不先回到办公室准备工作。

上官清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儿,钉子昨天还答应他,回家前会把工作总结交到他手上。像钉子这种认真守信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一定是会努力干好的。上官回想了一下昨晚看到钉子时,钉子神色的异常,心想,钉子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上官清赶忙跑下楼,刚巧看见值完夜班的廖海柱,拿着茶杯,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

“海柱,你去哪啊?”上官清叫住了廖海柱。

“我去宿舍洗把脸回家啊。”

“你昨晚值夜班看到钉子没?”上官清焦急地询问着。

“没看见,咋了?”廖海柱被一口痰噎得忍不住咳了两声。

“钉子不见了,我出去找找。你帮我看着瑾儿,我去去就回。”

“啊?他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上官清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跑出了厂房。

廖海柱抬头看了看二楼,上官瑾在二楼的走廊上来回穿梭着,与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谁家的小公主啊?伯伯看看,是我们瑾儿啊。”

“厂长伯伯好。”上官瑾一点也不怕生,主动地向厂长问好。

厂长抱起瑾儿,“我们瑾儿真乖。走,伯伯带你去吃糖。”

廖海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

厂长看着廖海柱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怎么总冒冒失失的?跑这么急,去哪啊?”

“那个,上官清让我帮他看着闺女。”廖海柱气喘吁吁地说。

“你刚下夜班也挺累的,走吧,我帮他看着就行,你回家吧。”

“这……”廖海柱有点迟疑。

“他不等会儿就回来了吗?”厂长反问到。

廖海柱点了点头。

厂长笑眯眯地跟瑾儿说:“瑾儿,跟伯伯去买好吃的,好吗?”

“好!”瑾儿高兴地直拍手。

廖海柱见状,心想,这样也好,自己就能提前回家休息了。廖海柱应了声“诶”,也没回宿舍洗脸,就直接回家了。

上官清刚出厂门口,就遇到了廖天勇,还没等上官清问廖天勇,看没看见钉子,廖天勇就先开了口。

“你徒弟怎么跟个四五十岁的女的勾肩搭背的?那女的跟我说,要跟你徒弟去镇上吃早点。我看那女的穿的就不正经,你徒弟看着迷迷瞪瞪的,问他话也不回,是不是被拍花子了?”

上官清一脸惊愕,担心钉子被拍了花子,想开着厂里的车去找,但怎么也拉不开车门。厂子的车钥匙平时是在廖天勇手里的,一回头,廖天勇竟没了人影。

上官清只能跑回杂货铺,等了好一会儿,陈玉才进货回来。他赶忙蹬着家里的三轮车去镇上找钉子。

这一来一回,耗费了大半天,等上官清再回来的时候,厂房竟然起了火。他想起女儿还在里边,想要冲进去救女儿。可这是什么厂啊?就算是分厂,没有那么多化学原料,这着起火来也是要命的。

廖天勇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赶忙上前要拉走上官清,“不要命啦!”

上官清视线有些模糊了,大声吼着:“我女儿还在里边!”一边还不顾一切地想往里边冲。

廖天勇赶忙说道:“厂长刚才领着她出去了,我看到了。咱们快走吧!等下真爆炸了,我们全都得死!”

上官清突然像是被叫醒了一般,这厂子虽然是依着河道建的,周围没什么农户,可即便如此,万一真的爆炸了,也是非同小可的,还是应该先疏散附近的村民的。

上官清问廖天勇,“报警了吗?”

“报了。我们快点走吧。”

上官清喘了口气,“行,那我们先去让村民们撤离吧。”

廖天勇愣了一下,自告奋勇地要去附近挨家挨户敲门,转而让上官清开着厂里的车去村广播站。

广播疏散村民,范围更广,相比近处的需要及时性,远处的农户广播肯定比挨家挨户敲门效率高。

腊月二十八,村里的广播站就开始放上了小拜年,上官清直接推门进来,吓了村支书一跳。

上官清一把抢过话筒,关上了正在播放歌曲的收音机。

“各位村民注意了,各位村民注意了。暮夕村的化工厂起火了,请大家尽快撤离。不要往化工厂的方向走,不要往化工厂的方向走。”

村支书吓得差点摔在地上,“什么?哪着火了?”

“化工厂着火了。”上官清发现话筒没关,又急匆匆地关上了话筒。

村支书又抢回了话筒,“你别管了,去村口迎着救火的车吧,我来疏散村民。”

村支书拿起话筒,喊道:“全体村民,全体村民,听我说。不要惊慌,听我指挥。东面最后几排的,向北边撤离,南面的向东或向北撤离。今天刮得是东北风,不要往西南走。家里有车的尽量把街坊捎上,不要带没用的东西!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村支书就这么不停地喊了好久,嗓子都哑了。他一手扶着话筒,一手拿过旁边的茶缸,取下了盖子,只见缸子里就剩了一点茶叶沫子。村支书起身去晃了晃暖壶,一点儿水也没有了。

他看着外边逃命的人群,叹了口气,又坐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广播了起来。

廖天勇也把住在化工厂附近的那几户人家叫走了。

好在消防队就在暮夕村后边,为了应对春节放鞭炮可能引发火灾,消防队的官兵们正在进行火场演练。

化工厂周围就是河,给灭火提供了不少便利。好在最后化工厂没有发生严重的爆炸,可火势很猛,还是烧了大半天。

在清理火场的时候,抬出了两具尸体。上官清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人就是钉子!

警察从另一个人的口袋里,翻出了陈江海的警官证。

原来,陈江海前一天晚上来分厂寻找证据,刚巧遇到了钉子,二人偷听了廖天勇他们的对话。

陈江海向钉子借了相机,拍下了廖海柱和大成搬运东西的过程。然后告诉钉子,一定要将证据保存好。如果第二天早上他还没有回来,就打电话给他的徒弟报警,将这个证据交给他徒弟。另外还交代,除了他徒弟,谁也不要相信。

可是钉子很害怕明早他就要走了,来不及与陈江海的徒弟交接,晚上也不方便用厂里的电话,他就步行去了陈玉的杂货铺。

他是不知道这杂货铺是上官清家的,一进门也是吓了一跳。

上官清见是他,笑了起来。“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哦,买了新相机,睡不着?拿着相机跑出来拍什么了?”

钉子想起陈江海跟他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只能跟上官清说,写工作总结不会写,出来买包烟。

上官清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盒红塔山,递给了钉子,“少抽点,对身体不好。那你这工作总结,明早还能不能给我了?”

“能啊,我马上就写完了。”钉子笑着接过了烟。

“好,明早我去你宿舍找你。你坐几点的车回家啊?”

“我坐第一班。”钉子用手死死的抓着相机。

“那行,回去慢着点。”上官清目送着钉子出了门。

钉子心想,这可怎么办啊!要不就还是冒险回厂子打电话吧。

他回到厂里,廖海柱的呼噜声果然是震天响。厂子里的电话除了值班室有,就是厂长的办公室有。

钉子偷偷地溜进了厂长的办公室,他惊奇的发现,厂长的办公室竟然跟岑主任的办公室有一道门。虽说岑开之平时都不怎么出现在厂里,但连通的办公室还是让钉子产生了好奇,钉子轻轻地打开了通向岑开之办公室的门。

另钉子大吃一惊的是,岑开之办公室后面还有一个门,这就说明,里面还有其他的房间。钉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门前,在外面能听到里面有悉悉簌簌地声音。里面怕不是有人吧!钉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胸前的相机撞了一下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里面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谁在外面?”里面的人问到。

钉子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按着相机,迅速地逃了出来。情急之下躲进了上官清的办公室。

很快,岑开之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岑开之穿着一身白大褂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冲着楼下大喊:“谁啊?廖海柱,是你吗?”

廖海柱这才睡眼惺忪地站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厂门口的值班室。“主任,怎么了?”

岑开之见廖海柱那副刚睡醒的样子,说道:“把廖天勇叫来,厂里进人了。”

廖海柱还一脸懵地说:“主任,这哪有人啊?”

岑开之不怒自威的表情,让廖海柱生畏,他一边麻利地跑进值班室,一边嘴上骂骂咧咧的,“他妈的,什么书呆子都敢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另一边,钉子答应了陈江海要保存好证据,现在自己是跑不出去了,这相机该如何处置呢?

钉子看了眼上官清的柜子,他知道上官清有翻过往资料的习惯,这相机放在资料后面,肯定是会被他发现的吧。而且上官清的资料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上,别人知道他爱干净,一般是不敢轻易地来他办公室乱翻的。此时,钉子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上官清了。

钉子将门打开个小缝,发现岑开之和廖海柱都站在楼下的厂房门口。他赶紧走了出来,还没等走到楼梯,就被从厂长办公室出来的厂长逮个正着。

“大半夜的,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岑开之和廖海柱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过去查看。

钉子被厂长那狰狞的面目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此时,廖天勇也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钉子,他也吓了一跳。

“我,我不是让他回去了吗?”廖天勇结巴着说。

厂长上去就给了廖天勇一巴掌,“人你都看不好!”

突然,廖天勇手上的大哥大响了,电话那头是大成,“喂,哥,我被那个姓陈的警察追着呢。”

“能甩掉吗?”

“他这次估计是要玩命,来真的了。”

厂长一把抢过电话,“那就让他彻底消失,你今天就把陈江海的尸体给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