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真心换真心，如果不行就换人
努尔达娜·买买提克力木是因为上一年没有考上当地的公务员才续签的，她比乌尔奇别克·阿山大两岁，以前是住在一个小村庄里的。那个村庄离A县很近，骑自行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距离。她负责把前往A县的志愿者带来，是团委的决定，但是她并不是这届A县的联络员。
县联络员是郭芊悦学姐，续签第二年，在昨天的饭局上见过。
为什么要派努尔达娜姐去接这届新来的志愿者呢？
你看到当地女孩的时候就会明白，谁不愿意和这么漂亮的维族女孩一起去服务地呢？
“小学妹，到A县，感觉怎么样？”发消息过来的是服务期满两年段沐柠学姐，她服务于A县，今年两年期满，正在去北疆游玩的路上。
她在A县两年都没有请到长假去玩，只能等今年服务期结束才有时间完成她两年来游遍西北的愿望。
段沐柠学姐原本是去C市和另一个同伴看望在党校的杨乐楠学长，三个人在大厅唠唠家常。那个时候是当地的午休时间，孙嘉北口渴，去一楼拿矿泉水，才偶然碰见。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杨乐楠非常积极的让三个人互相认识，其实，孙嘉北真的就是拿水的。
逼近四十八度的高温，太干太热了。党校的地冷只是降了温，但是不能增加湿度。
“学长学姐好！”孙嘉北说。
“学妹好！”两个人也打招呼。
“你们车是不是要到了？”杨乐楠问。
“差不多了！”一个人回答。
“先加好友，甭管认不认识，先留着联系方式。”杨乐楠也没问孙嘉北的意见，就让孙嘉北加了段沐柠学姐的联系方式。另一个男生的，倒是没有，因为A县的历届志愿者，留一个就行。
直到孙嘉北抵达A县的时候，她才明白了杨乐楠的良苦用心。
努尔达娜姐再怎么样，很多事情都不会告诉他们。可是段沐柠学姐不一样，只要你问，A县的前尘往事一一道来。
“有点儿热。”孙嘉北回答。
“是的，这里高温是常态。”段沐柠学姐说，“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问我，我在A县服务了两年。”
“嗯嗯。”孙嘉北回复。
虽然学姐很热心，但是终归不熟，孙嘉北只是礼貌地回着消息。
换而言之，她如果想知道A县的事情问乌尔奇别克·阿山不就行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出个门，孙嘉北和苏希芷采购日常用品。
“来这里一直在用钱，只出不进。”苏希芷说。
“没办法，交通补贴要明年，体检报销要明年，那啥，这个地方上一年拖欠补贴被集体举报，今年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儿。”孙嘉北说。
“我都没有记账，我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还有没钱。”苏希芷说，“她给我打了1000元。”
“我记账了，毕竟志愿服务也要先在A县活着。寄行李箱两个400元，买了两张机票2000元，因为担心高温旧手机会烧坏，来之前换了个新手机2000元，体检没有做心理检测200元，上次打车来回14元，去C市那晚吃饭人均70元，我们刚刚买了电饭煲烧水壶电吹风桌子椅子晾衣架凉席电风扇等生活用品加少量的吃的，我看下小票，一张200元，另一张200元，还有一张200元。我昨天晚上交了30元燃气费，50元电费，30元水费，今天努尔达娜姐收简历体检报告寸照去打印店花了30元，对了买了一袋米一桶油105元，外加一点儿水果和菜20元。团委发的被子是冬季的，太厚了，还去买了被套和夏凉被，最便宜的也要93元。共计5642元。对了，要交话费了，再扣除50元。”孙嘉北坐在苏希芷的房间里说，“冰箱我是买不起了，电动车也买不起，二手的我都买不起。等分配会结束，要是上班的地方远的话，置办一辆自行车是对自己最大的疼爱。这个宽带不办了，没有钱，省点用。”
“我都已经限流了。”苏希芷说，“因为我玩游戏，你还好，等发了钱再办一个，方便你看看剧。没有WIFI，你看电影也费流量。我妈妈给我打钱了，我办了你就来楼上，用我的。”
“为什么这种不能统一办？”孙嘉北说，“还说来了就是我们的‘娘家人’，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去弄。”
“好贵的，路由器如果去店里买不划算，那些人又没什么套餐选，我买的那个500多，还是不包路由器的，等网上买了再来安装。”苏希芷回答。
“自己做饭，还是出去吃？”孙嘉北问。
“我不太会做饭。”苏希芷回答，“点外卖好贵。”
“做饭是生存的必备技能。”孙嘉北笑笑，“但我懒得做，我们出去吃吧。”
两个人走了二十分钟，到了最近的有餐馆的地方，点的美团的优惠套餐，40元。
当地的店很多都没有米饭，她们点的椒麻鸡，有疙瘩汤，有油饼，有大窑气泡水。
午饭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努尔达娜姐组织大家去沙漠玩。
因为分配会要几天后，这个A县最近的景区就是满是沙漠的公园。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必须穿志愿者服，因为团委要拍照。C市的B县已经打了个样，他们初到服务地就拉着一起去了草原骑马，如果A县不搞点儿什么活动，怕是会被人比下去。
温度这么高，有必要吗？
沙漠拍照，红色和蓝色的长裙最出片，很遗憾，第一次去沙漠公园就只走了一点点儿路，没有骑骆驼，也没有骑马，就是为了拍集体照活动照让团委发官方公众号。
疲惫，回来就只想休息。
可是，万万让人想不到的努尔达娜姐组织了烧烤局，大晚上去楼顶烤烧烤。
电话拨通了，孙嘉北非常气愤地给乌尔奇别克·阿山打电话。
第一次，在西北之地，接到了孙嘉北的电话。
“喂！”乌尔奇别克·阿山接通电话。
“你们A县的待客之道是这样的吗，昨天吃顿饭搞到凌晨三四点，今天又让我们在四五十度的高温去为了假模假样展现当地的欢迎去摆拍，从沙漠回来已经九十点了，我本来热了一下中午吃椒麻鸡剩下的面，打算洗洗睡的。告诉我去楼顶烤烧烤，别以为我没看见那一箱啤酒。就不能让我们安静地睡个觉吗，有什么饭非大晚上开整的！”孙嘉北的声音清脆刺耳，像幸福破碎的声音。
乌尔奇别克·阿山看到电话显示的页面，的确是孙嘉北打来的。
“你可以拒绝这些不合理的要求。”乌尔奇别克·阿山回答，“你是志愿者，又不是陪人喝酒聊天的人，你不想去，就去说。”
“可是，我也很想去吃羊肉串。”孙嘉北渐渐平复了情绪。
“我们明天不是要吃晚饭吗，我带你去吃A县最好吃的羊肉串。”乌尔奇别克·阿山有种错觉，感觉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样子。
但是，他又很明白，他终究辜负了她。
一个江南水乡的姑娘来荒芜西北，到底是为何？
“算了，给努尔达娜姐一个面子，她都整这么一出，表示她很欢迎我们，羊肉自己买也贵。”孙嘉北还是决定去楼顶吃烧烤了。
“我明天八点才下班，我尽量八点半赶到。”乌尔奇别克·阿山说。
“嗯。”孙嘉北只是轻声“嗯”了句，便挂了电话。
真心换真心，如果不行就换人。
孙嘉北又何尝不知道乌尔奇别克·阿山是真心实意对她的，但是他明明知道他在西北的大环境下，没办法留在内地沿海，他终究会回到沙漠之城，他没有办法说服他的父母亲族。
更可笑的事情是，婚期已定，于月底乌尔奇别克·阿山要结婚了。
对啊，孙嘉北和阿山的大学恋爱就像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