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鮊鱼,在《调鼎集•风鮊鱼》当中就有着记载。
这本书是清代道光二十五年出版的烹饪书籍,由广陵厨师薛文龙所辑。
里面是这样写的‘取大者,去肠及腮,用布拭净,勿见水,脂油条拌椒盐,装入肚内,皮纸封固,细绳扎好,横挂当风处,肚皮朝上,勿令见日,油透纸外,上炉炙,看鱼口出油色,即熟透可用。’
鮊鱼的话,种类很多,翘嘴又叫白丝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南方白鱼也是里面的一种,红尾梢也是。
但是现在的话,做这个鱼一般会用鮰鱼。”周天禄说道。
“我们店里面有两种,鮰鱼和白丝都有。”年轻人说道。
“我们要两份菜饭,再来一份风鮊鱼,上白丝的吧,好久没吃白丝了。”周天禄说道。
“好,稍等,我去取风鮊鱼。”年轻人说道。
说着年轻人朝着小院里面跑去,跑到了小黑屋里面,一会儿就拿着一个荷叶包着的东西从小黑屋里面出来了。
“我能够去看看吗?”周天禄问老奶奶。
“去吧,没事的。”老奶奶坐在躺椅上笑着说道。
周天禄在得到了允许以后,从长凳上面起身走到了小院子里面。
小院子里面一个角落里面还有着一个小灶台。
年轻人正在灶台旁边的水池边上忙活着。
水池里面是打上来的清凉透彻的井水。
荷叶包被打了开来,年轻人正将包裹着鱼的荷叶给剥下来。
被荷叶包裹的鱼应该是被风干了,露出来了干硬,红润的肉质,
剥干净荷叶后,年轻人拿出剪刀,开始刮鱼身上的鱼鳞。
刮完鱼鳞,清水清洗,放入一个盘中。
此时年轻人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制作风鮊鱼的周天禄。
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天禄,年轻人继续手里面地动作。
从小灶台上边的锅里面舀出一大勺滚动的开水浇在鱼肉上面。
鱼肉微缩,端起盘子倒入竹子做的小筛子里面,沥干鱼上的水分。
鱼放在盆内,加入拍碎的葱、姜,放入绍酒和热猪油。
将鱼上笼蒸熟,拣去姜、葱,把鱼改切成几段,用手撕成长条,放入盘内,淋入芝麻油,撒上青蒜丝,再倒上两碟香醋。
风鮊鱼就这样制作完成了。
整个过程大概有个二十多分钟左右。
风鮊鱼端上桌的时候,野鸭菜饭也好了。
从木橱柜里面取出两个蓝白条纹的白瓷碗。
碗中盛满菜饭。
放到了周天禄和连洁的面前。
“不够的话可以再加饭的,加量不加价。”年轻人说道。
老奶奶哈哈哈的咧着嘴笑着。
“那挺好。”连洁闻着菜饭和风鮊鱼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了。
首先先是一口菜饭,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到了碗中和菜饭一起吃下。
连洁两口吃完后,先是一愣,随后突然狼吞虎咽了起来。
等到连洁吃完了半碗饭,周天禄才正要开始吃第一口菜饭。
野鸭菜饭的米粒颜色晶莹剔透的玉黄色,中间夹杂着火腿的红色以及青菜的碧青色。
青菜选用的是菜心部位的位置。
翻动菜饭,仔细观察,菜饭的米粒之中还有着鸭肉丁、鸡丁、肉丁、笋丁以及海参夹杂其中。
光光是外观就非常的赏心悦目。
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实际上是菜饭的香味。
动物油脂浸润了米饭,碳水化合物和油脂结合的组合散发出来的香味为主,略微带有着一些蔬菜的清香味。
香味浓郁却并不油腻。
这一切都是其中的蔬菜的香味混合其中的功劳。
食指大动,菜饭入口。
米饭颗颗分明,软糯。
野鸭的丰腴,鸡丁的耐嚼,笋丁的爽脆,海参的Q弹。
海陆空,动植物的鲜味相互融合到了一起。
各种都和谐相处在这碗米饭之中,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细细咀嚼品尝,居然还有着鸡汤和虾子的鲜味。
“哦?!这个里面居然加入了这个吗?”周天禄尝到了菜饭当中的一个特殊存在——雪里蕻(音同红)。
这个米饭的颜色……是荠菜没错了。
这两种特殊的蔬菜给菜饭提香的同时,另外增加了一番奇特的风味。
菜饭当中有它们的味道,却并没有它们的身影。
应该是在锅中汤汁收干时,在菜饭的最上面铺上了荠菜和雪里蕻。
盖盖焖上了几十分钟,再开盖将它们拣出来。
独特风味里面的最后一样则是由猪油带来的。
“这个菜饭里面用了猪油是吧?”周天禄转头询问老奶奶。
“嗯,是的。菜饭里面要加入猪油才对味的呀。”老奶奶一边摇着躺椅一边说道。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以后,周天禄心满意足。
菜饭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来自于寻常家庭的,只不过在清代广陵盐商的私厨的研究之下,发展提高,成为了广陵传统名馔。
在那时的广陵餐饮业之中是非常常见的菜品。
但是现在却并不常见。
不再多想。
准备品尝风鮊鱼吧。
风鮊鱼蒸过以后,本来干瘪失去水分的鱼肉,此时已经吸满了水汽中的水分。
水汽的水分携带着葱姜的香味一起进入到了鱼肉中间。
淋上的芝麻油在补偿了鱼肉因为风干而损失的油脂的同时,再在葱姜的清淡的香味加入了芝麻油醇厚的香味的底味。
香味有了分明的层次感。
青蒜丝的存在,给鱼肉红亮的颜色增加了色彩的丰富度。
蒸过之后的鱼肉并不干硬难夹,轻轻一夹就直接下来了一块。
送到嘴里面,咸味是最先尝到的。
然后是风干腌制过后的鱼肉的油脂以及芝麻油的香味充满整个口腔。
丰腴的鱼油脂和芝麻油混合在一起的复合味道,令人印象深刻。
鱼肉肉质紧密,细腻白嫩,有腊香味,佐以香醋,回味绵长。
在这个晚春初夏的季节能够品尝到这样的风味实在是一种幸事。
太阳升起来了。
风从湖面吹来,带来了湖水的味道。
一口菜饭一口风鱼。
不知不觉之中,随着风鱼被慢慢吃完,周天禄吃完了两大碗的菜饭。
坐在对面的连洁则是干掉了五碗饭,一大半的风鱼都是被他解决的。
吃完抹抹嘴,周天禄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站起身,却差点直不起腰。
是因为吃得太多了的缘故吗?
周天禄自嘲地笑了笑,结账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