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名快枪骑兵快速射完了六发子弹,而后拨转马头,一边向左驰去,一边在马上熟练地换着弹鼓。
作为朱雀营骑兵的主要杀伤输出方式之一,他们的任务可不仅仅是冲锋这么简单。
他们更多地是要游走,侧击敌人,背击敌人,直到瞅准机会,从敌人后面冲锋。
随着越来越多的匪军兵士被击落马下,汪寿平麾下骑兵的冲锋势头被成功遏制,冲锋速度减缓,阵型逐渐凌乱。
朱雀营这边,快枪骑兵快速向左侧转移,为慢枪骑兵让开了射界。
砰砰砰砰——
燧发枪激发,又将一批敌军骑兵成功收割。
在第一排慢枪骑兵换弹的同时,后面的骑兵们已经将弓箭握在手中,就准备等敌军进入射程,便会一齐抛射。
还在后方的汪寿平此刻已经被官军骑兵的火力震惊。
还没接敌,便已击杀数百名麾下轻骑。
而此时两军的战线仍旧还有五百步的距离,这意味着,还没碰到敌军,又要有一批轻骑殒命。
可既然轻骑已经开始冲锋,他已经无法将他们召唤回来。
即便可以,他也不能召回。
只有击败面前的这支官军骑兵,才能烧了东庄桥,才能将田敦异堵在掖水东岸。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轻骑能以最快地速度,冲入敌军阵中,以近战优势,将这群新兵杀得一个不留。
“杀!”
匪军轻骑们仍旧大喊着,催马向北疾驰。
他们知道,如今之计,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往无前,方有一线生机。
砰砰砰砰——
燧发枪再次激发,又有一批匪军轻骑中弹掉落马下。
砰砰砰砰——
快枪骑兵也已换弹完毕,一边从东侧向南迂回,一边向西侧的敌军疯狂射击。
一时间,敌军承受了北方和东方两个方向的攻击,不断有人摔落马下。
在他们的后方,不断留下一具具尸体,和倒地哀嚎的战马。
然而他们的噩梦还没结束。
随着他们即将进入角弓的射界,李彦召一声令下,早已持弓在手的后排骑兵们,立刻持弓抛射。
他们快速射了几箭,几波箭雨很快便落到了敌军的头上。
面对劈头盖脸的箭雨,本就没有着甲的敌军轻骑纷纷中箭落地。
而他们也引弓抛射,乱箭射向仍旧一动不动的朱雀营。
嗖嗖嗖——
朱雀营骑兵也有多人中箭,不过好在都着了甲,有些被盔甲挡住,当仍有人被射中未着甲的位置,掉落马下。
李彦召见敌军已不足四十步,该来一次反冲锋了,于是再次传令。
“抽刀,冲锋!”
各位旗官将命令传达完毕,朱雀营骑兵快速将弓矢和枪支全都收起,抽出马刀。
“杀!”
“杀!”
骑兵们催动马匹,举着马刀,争先恐后地向敌军冲去。
本就被弹丸和箭矢收割惨重的匪军轻骑,此时的阵型早已凌乱,更有老兵调转马头开始逃窜。
更多的匪兵此刻已经没有逃离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以整齐队形向自己快速压来的官军骑军。
一瞬间,仿佛重锤砸在烧红的铁片之上,迸出无数鲜红的血花。
位于前方的匪军轻骑被朱雀营摧枯拉朽一般,轻松碾压。
但毕竟敌军人数远超朱雀营。
虽然经过之前几波收割,已经杀伤了将近一半的敌军,但剩下的敌军人数仍超过朱雀营。
很快,朱雀营骑兵撞入了匪军后军。
两军仿佛两块浆糊砸到了一起,混战起来。
游离在战场东侧的快枪骑兵,开始还能射击敌军侧方。
但随着两军混战,他们也不得不收起枪支,免得误伤了同袍。
他们在旗官的带领下,抽出马刀,绕到敌军侧后方,向敌军发起冲锋。
冲锋完毕之后,立刻撤出,重新组织,而后再次从后方冲锋。
即便如此,战局仍旧焦灼起来。
朱雀营的兵士们毕竟还是新兵,战斗经验远远不及匪军的老兵。
好在他们有甲胄防身,给了他们更多的容错机会。
两军混战一处,李彦召和汪寿平谁也无法坚信,自己就是胜利的那一方。
现在拼的不再是武器装备,而是斗狠,拼的是谁更不怕死。
双方都在赌,赌对方才是最终溃败的那一方。
在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哀嚎声中,李彦召和汪寿平都把自己的亲兵投入了战场。
既然要赌,那咱们就把所有的家底全都押上。
汪寿平坚信,自己的骑兵定能为自己带来胜利。
不过一群刚刚招募组建的新兵,论近战,怎么可能敌得过我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
他相信,估计很快,对方就会支撑不住,开始溃退。
那他就能顺利夺回东庄桥,一把火将其烧掉,完成任务。
而且还能将对方手里的新式火铳全都缴获,那自己的骑兵战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但他忽略了一点,李彦召,有援兵。
掖水西岸,扛着总兵大旗的中垒营骑兵冲出山脚,朝东庄桥狂奔。
田敦异早就在实时地图中看到了东庄桥东岸的战况。
若非有新式武器的加成,一千多朱雀营骑兵,断然不可能挡住野狼寨的三千轻骑老兵。
即便如此,两军最终还是陷入了焦灼。
他并没有觉得李彦召和朱雀营打得不好。
相反,他认为这些新兵,展示出了难得的勇气和热血。
这说明,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分田分地和足粮足饷,是起了大作用的。
与其说他们是为我田敦异而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而战。
这正是田敦异想要看到的。
作为上位者,画大饼很重要,但是把利益分配下去更重要。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狼性,是用肉喂出来的。
田敦异一刻未停,带着中垒营终于赶到了东庄桥。
王汉按照他在路上的指令,过桥之后,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场,而是向北驰去,在敌军后方列阵。
匪军轻骑被朱雀营火器一阵收割,被动挨打,憋了一肚子气。
终于开始近战,正想多杀几个官军。
却没想到敌军援兵已到,而且竟在自己后方开始列阵。
他们知道,只要官军列阵完成,一个冲锋,自己定然全军覆没。
“撤,快撤!”
匪军军心大乱,头目们开始大喊,想要率着自己的人马快速逃离战场。
但此时杀红了眼的朱雀营骑兵怎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逃脱?
他们死死地将敌军黏在战场中,快枪骑兵再次从战场中抽离,来到东侧开始列阵。
西侧是掖水,东侧是快枪骑兵,北侧是朱雀营,南侧是正在列阵的中垒营。
匪军骑兵,无处可逃。
汪寿平不甘心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这些轻骑是自己的家底,没了他们,野狼寨威风不再。
但他知道,这支轻骑,完了。
他愤恨地看了一眼正在过桥的总兵大旗,咬着牙喊了句:“走!”
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汪寿平快速向南逃去。
“抽刀!”王汉下达了指令。
唰唰唰,中垒营骑兵们抽刀在手。
“冲锋!”
战马驱动,速度越来越快,中垒营骑兵们列着整齐的队形,向北碾压而去。
······
莱州城下,王天福已经吩咐诸寨兵马开始攻城。
好消息是,田敦异并没有派兵来抢石桥,看来他还没有收到莱州城被他率兵攻打的消息。
自己需要尽快攻城,以雷霆之势将莱州城攻下。
到时大局已定,田敦异粮饷尽失,而自己将会成为莱州之主。
匪兵们扛着攻城梯冲向城墙,蚁附而上。
后方更有弓箭手躲在盾牌或掩体后面,不断朝城墙射击。
后方的火炮也已准备完毕,指向城门和城楼,开始点火。
城墙之上,郭占山全副盔甲,扶着腰刀,一脸坚毅。
他一收到塘骑送来的消息,便立刻集合卫所军,开始上城墙坚守。
并把掖县县衙的衙役们也都要了过来,又组织百姓,发给武器,一同上城墙据守。
他知道,田敦异不会让莱州城沦陷。
自己只需要坚守住城池,等着田敦异援兵到达莱州城下。
到时里应外合,将这股匪军全数歼灭。
但是他低估了匪军攻城的烈度。
大炮轰鸣,城墙被铁球砸出一个个深坑。
箭矢如雨,卫所军的鸟铳和弓箭在奋力还击,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蚁附登城,刀牌手和长枪手在堵着攻城梯的缺口,将敌军一个个砍下城楼。
田敦异,如果你有后招,最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