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命由天

明军记录战功的方式因地制宜。

割首级，割耳朵全看敌人的价值。

敌人的价值高，那么就尽量割一个全乎的脑袋挂在腰间，敌人不值钱，那么就割个耳朵揣兜里。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向朝廷领赏。

狼大不知道土著叛军的脑袋不值钱就算了，那耳朵也不咋值钱，一场顺风仗打完敌人跑的只恨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留下的尸体也不多。

与其抓一把血淋淋脏兮兮的耳朵，不如多抢点财货。

而朱康燮看着狼大捧了一把人耳朵要呈上来时，吓的在抬轿上连连摆手：“不不不不！”

护卫赶紧给拦住了，老福也吓的直跳脚：“滚!滚！快将这畜生拦住！”

狼大吃了护卫一脚，手头耳朵掉了一地，顿时有些委屈。

在老家领赏不都这样吗？

这些耳朵里也没有混着女人的耳朵，都是从死人身上割来的。

朱康燮虽是亲手崩过一个人见过血也见过好些死人，可这一把耳朵实在是膈应人，让护卫统统扫到路边草木里：“你要干啥？”

狼大一边零碎嘟囔着一边比划。

朱康燮猜明白了：“赏，赏钱，等打完了就有赏钱，你先回去，不需再拿耳朵过来了，人头也不行。”

山谷一战在飞雷炮大显神威后，就进入了追歼战。

叛军溃退且彻底分崩离析，一众土司不管心里憋着什么事儿，都知道叛军大势已去，再无力与大明军队抗衡。

上了死亡名单的或许还想着抗争一下，没上死亡名单的要么溜了。

要么直接振臂一呼；“跟我来！”

扭头就成了给明军带路的。

明军追击，朱康燮这个主官代表的中军也赶紧跟进，一边跟，一边在路上不断收到来自原来的叛军土司的归降文书，以及这些土司寨子派来的使者。

这些寨子也很有眼力见，知道就算朝廷嘴上说投降之后就既往不咎，但来见咱们鲁王爷也不能空着手来。

大群的使者扛着早就绣好了的大明旗帜，牵着牛马拉着金银财宝寻过来。

由于他们人加在一起太多，朱康燮为了大军安全表示不愿收礼，只要文书，但这些使者不愿离去，都跟在大军侧翼竟形成了一支漫长笨重的大队。

当夜，明军驻扎之时，一众将领知道这些人是来巴结鲁王爷的，也不敢轻易把人赶走。

朱康燮得知他们死跟着就是不死心，大手一挥：“那就收。”

大明亲王收点贿赂怎么了。

“收来的财货能发卖的就发卖了，咱们捐，等等......先留着，等本王之后安排。”

本来想着收了贿赂来做慈善，但朱康燮想了想，除了大明官方的养济院和一些寺庙道观教堂外，还真没有什么能与慈善沾边的靠谱组织。

也不管这些土司送钱来安的什么心，反正这仗还没打完。

大军得胜，敌军溃败，正该乘胜追击。

而叛军溃逃后还能组成建制的兵力，短时间内唯一能供他们容身的也就只有那戎哥山城。

若是在之前，叛军缩在城墙后面还能有些安全感，但感受过重火力的魅力后，如今的叛军窝在山城里惶惶不可终日，从上到下都知道这城墙根本扛不住那恐怖的爆炸。

明军也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有了带路党的协助，明军飞速跟进，小股部队在戎哥山城周边游荡，封锁叛军退路。

本来在明军后面的仆从军得知战况后，知道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顺风仗，是烧杀抢掠的好机会，所以一个个嗷嗷叫的跟上前来。

战局也确如他们所想。

大局已定。

王祖昌作为一个护卫头子，因为主官是主子所以被提拔成了领兵官，此前在大军当中是没什么牌面的，诸多将官就知道有这么个有背景的人儿。

但现在，他就是大军当中最亮的崽。

飞雷炮在之前的一轮轰炸中自爆了一门，当剩下的五十九门被推到戎哥山城面前时，山城之上的叛军被吓的方寸大乱，围城的明军一个个满怀期待。

军中上到指挥使，下到百户官小旗官，如今都跑来看热闹。

只是这次飞雷炮的发射依旧出了点小问题。

其射程与不稳定性是硬伤，而山城中的叛军虽然乱，但扣下手中扳机还是会的，一个个更是死死盯着飞雷炮，即便在视线里只能看到个小黑点，他们依旧是拼命的射击。

“那炮射的近！只要不让那炮靠近就行！快放枪！快！快！”

绝命时刻，叛军首领大全王也不得不亲自上阵了，此前还是个威武老头的他如今状若癫狂，眼中也死盯着那些火炮。

绝大多数的造反都是迫不得己。

至少绝大多数响应造反的人都是如此。

文莱六十六寨土司起义，喊出的口号很多，但目的其实就一个，不想交重税。

在这些大炮出现之前，一众土司老爷为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眼下已经免了一边，再稍微抗争一下，说不定就把加派的税全免了。

山城上的枪声连绵不绝，因为溃败所有剩余不多的火炮也时不时爆响一声。

火力看似很猛，但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对步兵来说已经几乎到了有效射程的极限，明军在枪林弹雨中看似狼狈，实则顶着挡板稳步推进。

距离一到，直接在挡板后完成装填，点燃引信后扛着挡板后退到安全距离。

“停下了！他们停下了！”

“跑啊！”

“官兵要放炮了！”

不等飞雷炮大发神威，叛军看到这恐怖的火炮靠近一步，心里的恐惧就增长一分，一看明军停下开始装填，大批叛军直接就吓的窜下城墙四下逃窜！

叛军将官有的跑的更早，有的见实在控制不住士兵，也不得不逃避。

“哇！”

“放了放了，那飞雷炮可算放炮了。”

“哎呀看不清，千里镜还有多的没？快匀我一个。”

明军这边，一众将官和士兵翘首以盼，先看着那炮弹出膛，随后听得阵阵悠远爆鸣，发出阵阵低呼。

随后，那一朵朵死亡之花肉眼可见的在那山城之中炸开。

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此时发出阵阵惊呼，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