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前往

这段时间以来，顾宣便派遣梁玉前往江北诸郡，调查父亲顾正消息。

一来给原身一个交代。

二来此前吴郡来信，母亲慕容卿也曾提到过此事，如今恰巧闲下，他便着手调查此事。

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

毕竟，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再加上江北诸郡混乱不堪，明面上归属大晋，实则没有什么掌控。

北方战乱不堪。

时常有流民南下不说，盗匪横行，流民帅肆虐，秩序崩塌。

就连县令、县丞都能被杀、失踪，可见律法已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舒县……”顾宣眉头皱起，呢喃低语。

“不错，令尊当时是舒县县丞，当时县衙被一伙贼子攻破，不仅县令被杀，县衙被打砸，上上下下都被劫掠一空。”

“舒县一片混乱，令尊身为县丞自此消失。”

“起因是秋收，当年不仅我大晋遭遇天灾，北方更是惨绝，好多人饿死。”

“据说是两伙人火拼，一方是盘旋在舒县的地头蛇，一方是流民帅，具体情况可能需要实地查看才行……”

梁玉将茶杯放下，一口气说完。

顾宣频频点头，卷宗上记载的非常详细。

县衙被打砸，县令被杀，县丞消失不见，看似是大事，但是，自元帝南渡以来苏峻自流民帅崛起，江北诸郡类似这等事情时有发生。

对此，建康朝堂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

不过，也不能任由崩溃。

朝廷进行土断之法，虽然有你一定效果，但是弊端也不小。

顾宣皱着眉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身处建康已经不不起作用，看来只能实地查看一番。

再者，此事涉及流民帅，以及舒县本地一伙贼子，让别人去他也不放心，万一打草惊蛇，可就难办。

翌日。

顾宣给魏雒说了一声，便带着高达前往舒县，一同随行的只有十多人。

本身就是去调查，人数多了反而不好。

即使顾正失踪，或被杀，真和这两伙人马有关系，立刻便可将城郊人马调动，以剿匪名义过来。

念及于此，顾宣霎然一笑。

遂想起魏雒一脸严肃交代他的模样。

当他将这个想法说给魏雒时，对方不仅劝他不要这样，甚至，让他不要去舒县。

理由是，如今多事之秋。

桓大司马越是没有动作，大晋越是风平浪静，反而证明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至此关键时刻，就不要“惹是生非”。

魏雒这家伙，就差说你那便宜老爹既然已经失踪了，这个年月，天天打仗，天灾人祸不断，有可能尸骨都没了。

“我魏雒如今孑然一身，洛阳被胡掳窃居，颠沛流离至江左，不照样活的好好吗？”

“如今顾大哥好不容易和陈郡谢氏扯上关系，至此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

顾宣只说了一句。

他只想给母亲慕容卿一个交代。

前往舒县调查，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对原身的承诺，同时也是为了宽慰母亲的心，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大致了解过舒县情况，顾宣便不再犹豫。

两人稍作准备，便带着十多名亲信踏上了前往舒县的路途。

一路上，所见皆是荒芜的田地和流离失所的百姓。

梁玉面色凝重，拱手说道：“公子，舒县如今局势复杂，我们此行需万分小心。”

顾宣微微点头，目光坚定：“但再难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咴咴——

咴咴——

顾宣勒住缰绳，望着满目疮痍土地，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他现在算是能够体会到，一百多年前曹操能够创作《蒿里行》这样的诗句了。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顾宣望着这片荒芜的大地，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繁华的城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肥沃的农田化作一片焦土。风过之处，扬起漫天的沙尘，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梁玉长叹一声：“公子，天下纷纷，如此惨状，何时才是尽头？”

顾宣眉头紧锁，前世如黄粱一梦，即便是在影视剧中见惯这样的场面，远没有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他们继续前行，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寂寥。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村落。

顾宣下马，走进村落，想要打听一些关于舒县的消息。

然而，村民们眼中的恐惧和麻木让他感到一阵心酸。

村中炊烟稀少，只有几个瘦弱的孩童在废墟间玩耍。

一个个穿着破洞衣裳，脸色蜡黄，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

单从外贸貌上看，根本分不出男女。

顾宣眉头皱起，于心不忍。

他下意识想要给些钱，旋即，感到不妥。

遂看向随同十多人，目光落在梁玉身上，开口道:“大家挤出点口粮……”

梁玉点点头，当即和随行士兵分别从口袋中挤出一点吃的。

顾宣下马，笑容和善地朝着几名孩童走去。

“叔叔这里有吃的，给你们……”顾宣天生笑面，模样俊朗，看上去很是和善。

几名孩童闻言，一听有吃的，“唰”的一声朝着顾宣跑来。

顾宣摊开手掌，不过是些干硬的胡饼。

几名孩童不管不顾，直接狼吞虎咽。

胡饼又干又硬，没有水很难下咽，果不其然，几名孩童不过片刻便干咳起来。

顾宣再次拿出水壶。

几人再次争抢着饮用。

这时，一位老者颤巍巍，枯槁的脸庞饱经风霜，瘦弱的身躯，如同风干的腊肉一般。

见到顾宣身材高大，一袭锦衣，气度不凡，又有部曲随从，当即劝慰道：“公子，前路凶险，莫要再走了。”

老者步履蹒跚，眼睛看向孩童手中的胡饼挪不开眼睛，不断吞咽着口水。

顾宣赶忙从行囊中拿出干粮递给老者，老者千恩万谢。

老者说道：“公子是要去舒县？那里如今也不太平，匪患猖獗，公子可要小心呐。”

“老丈可否说说舒县现在如何了？”

“不瞒老丈，在下有一个朋友在舒县失踪了。”

老者一听失踪了，顿时苦笑摇头:“恕老汉多嘴，公子就不要抱什么指望了……”

顾宣微微点头：“多谢老人家提醒，我自会小心。”

老者见顾宣冥顽不灵，只得无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