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六年

然而，司马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他摇晃着身体，眼神空洞而迷离，听到王坦之的问话，只是痴痴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奈。

“陛下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谢玄轻叹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帝王如今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悲凉。

顾宣心中一叹。

虽然早已预料到司马奕的结局，但是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是让他感到权利的可怕之处。

司马奕只是个可怜人。

自上位以来便受到桓温压制，权利被朝中世家大族把持。

如今连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被污蔑成“野种”，被迫带上绿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笑话。

司马奕有错吗？

没错，错的只是他生在了司马家，恰巧是皇帝，恰巧遇到了野心勃勃的桓温而已。

虽然娶了颍川庾氏族女，庾氏虽然也因此获利，但也成为桓温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次权利争夺中，司马奕、颍川庾氏毫无疑问是牺牲品。

权利的争斗是残酷的。

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褚蒜子眼中满是心疼，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司马奕，却被他猛地推开。

司马奕抱着酒坛，踉跄着后退几步，酒水洒了一地。

“我已不是陛下，我是个废人，是个疯子！”司马奕大声嘶吼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谢安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们明白，司马奕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他们也无能为力。

“皇儿，莫要如此自暴自弃。”褚蒜子哽咽着说道。

司马奕踉跄着靠近众人，泪水从通红的眼中滚落。

他哽咽着说道：“太后，朕……朕不知为何落得如此地步。朕即位六年以来，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听从诸位大人劝慰，奈何，今日朕的江山，朕的天下，要拱手让与他人？”

褚蒜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皇帝如今变得如此颓丧，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奈。

她微微叹气，说道：“皇儿，这大晋的江山非皇儿的，乃是司马氏，乃是诸多世家大族共同的江山，事已至此，你要保重自己。”

王彪之看着司马奕，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但他知道，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同情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轻声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为我大晋寻得一位合适的新皇。”

司马奕听后，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愤。

“新皇？哈哈，朕还未死，便要立新皇。这天下，还有朕的容身之地吗？”

众人皆沉默不语，他们深知司马奕的痛苦，但在这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个人的命运往往难以自主。

“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大晋忍辱负重！”谢安沉声开口，上前一步劝慰道。

“还请陛下为我大晋忍辱负重！”王坦之同样上前一步。

“陛下即位以来，虽未大功，亦无大过，我大晋安稳，海内承平，今日之变也是为了大晋的未来。”

“昔年宣帝隐忍数十年，一朝搬倒曹氏才有我大晋之基业，永嘉之乱，元帝审时度势，在我等世家大族协助下，立足江左，才有今日之基业，我大晋虽几经波折，但都顺利渡过，今日陛下忍辱负责，才能保我大晋中兴有望。”

司马奕止住笑声，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

“忍辱负重？朕如何忍？朕已被桓温逼至如此境地，这天下还有谁能为朕做主？”

褚蒜子微微皱眉，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道：“皇儿，你乃天子，当以天下为重。如今局势危急，今日之因，都是为大晋的未来着想。”

司马奕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凄然惨笑：“呵呵呵呵.......”

“王大人、谢大人、原来朕一直都看错了你们。”

“事到如今，为了讨好桓温，将朕抛弃，将我大晋的江山拱手送给桓温对吗？”

“原来尔等，从始至终都是在考虑身后家族.......”

谢安面露悲色，眸中隐隐有怒容：“陛下何出此言？我等从未想过要将大晋拱手送给桓温，另立新皇也是为保司马氏皇权延续，陛下此言让人何其伤心？我等世家大族尽力与桓温斡旋，为的什么？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为的我大晋基业永固。”

王彪之缓缓说道：“陛下，臣等愚钝，实难寻得万全之法。”

“陛下睿智，应知晓臣等之困窘。当下之势，非臣等可以掌控，定要有人做出取舍。陛下在位之际，从未有失，万民敬仰。陛下若能领悟此间之困苦，便是为江山，为我大晋的千秋伟业最终立下不世之功。”

“陛下此乃贤德圣明之举，必载史册流芳，千古传颂。”

“大晋先皇，历代祖宗，定会为有陛下如此后代而深感自豪。陛下独自承受苦难，换得四海之宁，此乃圣者之为。陛下安心，臣等绝不让陛下有性命之虞，亦不会让陛下遭受长久的污蔑之耻。待时机成熟之际，臣等必定为陛下洗刷受辱之事。恳请陛下暂且忍辱，以大局为重成就圣德之名。”

马奕听着这番话，身形微微一颤，手中的酒坛险些滑落。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圣贤之名？朕如今这般境地，还谈何圣贤之名？”司马奕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悲凉。

众人沉默不语，心中皆是愧疚与无奈。

他们知道，让司马奕做出这样的牺牲实在太过残忍，但在这危急的局势下，似乎也别无他法。

“陛下，臣等深知此举对陛下不公，但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还请陛下忍辱负重。”谢安再次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说道。

司马奕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哀伤渐渐被一种坚定所取代。

“罢了，既然如此，朕便如你们所愿。但你们记住，若有一日大晋安稳，你们必须还朕一个公道。”司马奕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闻言，纷纷跪地，齐声说道：“陛下圣明，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洗刷冤屈，保大晋江山永固。”

“五年......黄粱一梦，这天下，就让给有能之人吧。”说完，他抱起酒坛，转身欲走。

一旁的内侍、卫士等人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司马奕怒目而视。“让开！朕只想一醉方休，忘却这世间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