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争论

夕阳西下，将司马奕身躯拉出一道长长身影。

《晋书》史臣曰：“帝奕未有失德，温诬其过而废之。”

“东海违许龙之驾，屈放命之臣，所谓柔弱胜刚强，得尽于天年者也。”

..........

司马奕被废黜后，颍川庾氏的结局可想而知。

即便是大家大族想要网开一面，桓大司马也不会手下留情。

杀掉司马奕桓温或许有心理负担，背上弑君之名，但是，区区靠着外戚身份上位的庾氏，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正好可以杀鸡儆猴，震慑世家大族。

当城外的桓温，收到崇德殿前发生的事情后，忍不住大笑。

他侧卧在胡床上，由于刚刚服用过五石散，整个身子呈现潮红，身着青纱薄衣，整个散发药力。

“景兴，这庾氏不过是靠着外戚身份耀武扬威，不如杀之，震慑朝中大族如何？”

此时，桓温的谋士郗超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

此举虽能在短期内起到震慑作用，但也可能引发更多的变数。

郗超轻声说道：“主公，此举虽可立威，但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恐会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如今局势尚未完全明朗，还需谨慎行事。”

“景兴，怎么事到如今你又变得缩手缩脚？”

桓温微微抬眼，露出一丝冷笑：“吾岂不知？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庾氏一族，不过是老夫立威的第一步。世家大族若敢反抗，吾必让他们知道老夫之手段。”

郗超沉默片刻，又道：

“主公，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局势，掌握朝廷大权。可派遣使者与各世家大族沟通，许以利益，分化他们的力量。同时，加强对军队的控制，以防不测。”

桓温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善。此事交由你去办。老夫要让天下人知道，这大晋之天下，吾桓温说了算。”

恰巧此时建康城中有人前来。

“下官见过大司马！”来人卑躬屈膝，一脸媚笑。

“恭喜大司马，贺喜大司马，太后让臣下邀请大司马明日一早进宫一叙，商讨要事。”

“不可！”一旁的郗超立刻阻止道。

“桓公，不可大意。”

“桓公千金之躯，岂能亲自涉险？”

“嘉宾自当代劳，桓公只需坐镇此地，等待消息即可。”

“咳咳咳……”桓温激动的剧烈咳嗽厉声，脸色呈现诡异的潮红。

“哈哈，景兴你太小心了。”

“优势在我，有何危险？再者，此等大事，千古留名，老夫岂能枯坐此地？”

“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桓温？”

郗超眉头紧锁，急切地说道：

“桓公，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局势未明，贸然进宫，恐生变故。太后虽有邀请之意，但谁也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诈。世家大族们心思难测，万一他们暗中谋划，对桓公不利，那后果不堪设想。”

桓温却不以为然，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豪迈：

“吾桓温纵横天下多年，岂会惧此？太后既已相邀，必有要事相商。若此时退缩，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吾意已决，定要进宫一探究竟。”

郗超见无法劝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桓公务必多加小心。我会安排人手在宫外接应，若有风吹草动，也好及时应对。”

一旁前来的官员，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当下提起衣裳，媚笑道：“大司马威震华夏，功盖当世，下官提前恭喜大司马。”

桓温嘿嘿一笑，问道：“恭喜什么？”

那官员谄媚地说道：

“大司马即将成为我大晋的中流砥柱，定能引领大晋走向辉煌。此次太后相邀，必然是要与大司马共商国事，大司马入主中枢，指日可待。下官这自然是提前恭喜大司马荣登高位，成就不世之功。”

桓温听了，心中虽有得意，但面上仍保持着沉稳，微微颔首道：“哼，但愿如你所言。不过，这一切还需看此次进宫商议的结果。若太后真有诚意，我桓温自当为大晋尽心尽力。但若有人胆敢在其中使诈，哼，我桓温也不是好惹的。”

..........

夜幕降临。

整个建康陷入黑暗之中，背后如同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者一切。

乌衣巷，谢府。

府内灯火摇曳，却难掩那凝重的气氛。

谢安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夜色，眉头紧锁。

如今建康局势动荡，司马奕被废，桓温权势滔天，而谢家作为大族世家，在这风云变幻中必须谨慎抉择，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他当年本想游山玩水，一辈子舒舒服服的。

奈何担任豫州刺史，为谢氏门庭光耀立下功劳的从兄谢尚病死。

谢尚死后，能撑起谢家的只有他的弟弟谢万，然而晋穆帝升平年间，谢万因北伐失败被废为庶人。

谢家面临朝廷无人的局面，家族的权势和地位受到威胁。

谢安对谢氏子弟有很高的期望，他深知为了下一代，需要有人在朝廷做官，以维持家族的荣耀和发展，因此决定出仕。

堂下，谢家众人也都面色沉重。

“咳咳咳……”

谢朗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道：“叔父，如今桓温势大，太后相邀他进宫商议，不知结果如何，我谢家当如何自处？”

顾宣沉吟不语。

崇德殿议结束后，他便和谢玄、谢安一同返回谢府。

听到谢朗开口，顾宣不由得看了过去。

这位谢朗：字长度，是谢安哥哥谢据的长子。

幼年时，在谢安与子侄们讨论“白雪纷纷何所似”时，他以“撒盐空中差可拟”来形容雪花，虽不如谢道韫的回答精妙，但也体现出一定的观察力和想象力。

本来升平五年差点死去，后来被谢家凭借人脉，花费重金请来一位道士，一波操作后奇迹般好了过来。

不过，也因此留下病根，平日里咳喘不止。

如今任东阳太守，恰巧来建康拜访谢安，还未来得及离开，便遭遇桓温率兵前来。

谢安神色悲戚，看向谢朗:“长度身体不好，还是如此心忧国事……”

谢朗以手捂住口鼻，轻咳道:“叔父莫要如此，晚辈身为大晋东阳太守，更是我谢氏一份子，岂能做视。”

“那以长度之见，该当如何？”

谢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桓温野心勃勃，虽有威震天下之名，他若独揽大权，必引得各方不满。我谢家当静观其变，不可轻易站队，务必在这乱局中保全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