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两白银足够生活在大褚底层的江湖人富足生活十年,这是一笔极大的财富,足够让在场所有江湖食客们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
嚯嚯兵刃出鞘声在大堂里接连响起,江湖食客们对于站立在楼梯口的少年纷纷举起刀兵,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大堂当中的氛围亦是随着这般动作,在顷刻剑拔弩张。
陆煊淡然从容,止住脚步,缓慢转身,凝视着掀桌怒吼之人,那是一个刀疤脸,精瘦脸庞上,狰狞可怖的刀疤贯穿了大半张脸,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相由心生,常年在刀尖舔血,死在他手中的江湖浪人定然不在少数,烧杀掳掠之事,更是没少干。
刀疤男子平举着手,攥紧褶皱画像,悬空在自己的身前,余下握紧环背砍刀的手,用刀背拍指着画像,冲着陆煊吼道:“陆煊!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很多天了!”
陆煊微眯双眼,凝视着画像,他与画像之间隔着尚且还有段距离,凭借目力可以清晰看到水墨画风的画像画的的确是他。
“你认得我?”陆煊环顾大堂当中对着他举起兵刃,眸子当中透露着如饿虎扑食的江湖食客们,轻声道:“或者,你们认识我?”
“当然!”刀疤男子将画像猛地抛掷空中,环背砍刀一阵劈砍,刀光剑影过后,画像皲裂,被劈砍的支离破碎,接着,狂风骤起,刀疤男子拎着刀,直线踏地掠行,瞬息出现在陆煊的面前。
凛然杀意,如大江大河在顷刻间宣泄,刀疤男子拎着刀凌空掠起,高举环背砍刀,对着陆煊径直劈砍而来:“你的人头,价值八百两白银,我们当然认识!”
砍刀杀来,陆煊侧身滑掠出去,刀刃落地,铿锵炸响,环背砍刀落地处爆绽出火星。
“一颗人头,八百两白银,价格如此之高,只是……”陆煊单手撑地,匍匐在地,狞笑凝视着刀疤男子,阴冷道:“你有这个本事,拿得了八百两白银吗?”
语闭瞬间,陆煊如猎豹般擦着地面直线掠行出去,瞬息出现在刀疤男子的面前,探出手掌狠按在他的面门之上,砰的一声,刀疤男子的头颅被狠按在地面。
“四境疆域,有实力者,当然可以理所应当的得到世间想要的一切,可若是没有能力,想当跳梁小丑……”
陆煊收掌,抬起一脚,狠力踢砸出去,势大力沉的一脚撞砸在刀疤男子的身上,气劲瞬息爆发,侵入刀疤男子腹部脏器中,刀疤男子如沙袋被巨力踢出,撞砸在大堂斑驳墙壁上,生死不明。
“没有能力,还心生贪念者,只有一个结果……”陆煊站直身体,将‘细雪’仿制长剑猛插地面,掌心向内,五指握拢,攥紧剑柄,缓慢将之抽出,然后,猛然向着一旁甩剑,爆绽出一线光亮,眸光如猛虎环视周围,喉结吐出一个字节:“死!”
轰隆!
毫无征兆,茶水驿站之外的天穹,轰隆一声炸响,天雷滚滚,风雨如晦,豆大雨滴从天穹坠砸下来,撞击在地面上,迸溅出无数细碎水珠。
雷鸣电闪,执掌长剑的少年,在大堂当中的身影若隐若现,时而明亮,时而隐暗。
静。
茶水驿站陷入寂静当中,唯有天穹上空时不时响起的轰隆声,时亮时暗的大堂当中,陆煊透露着鹰眼般锐利的目光,环视在场所有江湖食客,一人面对大堂当中所有江湖食客,没有丝毫慌张,淡然从容。
“诸位手持我的画像,刻意在这座茶水驿站等我,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怂恿你们如此拼命,不过,在你们决定动手前,我奉劝诸位一句,掂量掂量自己具备有怎样的实力,一味地挺而走险,不仅钱财两空,还会搭上自家性命。”
陆煊拿出一袋,象征性地掂了掂,托举在身前,朗声说道:“钱袋当中有五十两白银,诸位若是离去,我可增于诸位,权当用作补偿诸位在此等候多日的一应花销。”
他将手中钱袋用力一抛,啪嗒一声,精准落在一张八仙桌上。
“当然……若是诸位不愿意配合,执意留在这里,选择与我为敌,为了八百两白银要与我动手……”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冰寒起来,如同冬月寒霜,充满杀意道:“在座的诸位,一个活口我都不会留下,挨个全部打杀干净!”
大堂当中的江湖食客们陷入寂静与沉思中,眼神游离闪烁,在八仙桌面上的钱袋与陆煊之间来回游掠。
钱袋与少年,是一个选择。
拿钱走人,权当一场误会。
亦或是。
为了八百两白银铤而走险,掀开生死厮杀,得到更巨大的利益。
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艰难的事情,头脑清醒的人都会选择获利最大的一方,即便,做出这样的选择会伴随着丧失生命的风险,也依旧会让人坚定不移的做出选择。
这是隐藏在人性当中最大的贪婪,伴随巨大风险的选择,如同饵料一般,将每个隐藏在心底的贪婪彻底勾引出来。
这样的选择带着冲动、热血、莽撞与不理智,但正是如此,往往更加动人心魄,让人无法自拔。
“狂妄!”
“姓陆的,你未免太小瞧我们,在座的诸位聚拢在这里,所图的可不是五十两白银。”
中气十足的冷笑撕碎了大堂的寂静,粉碎众人的思量,也替大堂中江湖食客做出了选择。
陆煊并不意外这样的事情发生,八百两白银值得每个厮混在大褚底层的江湖人每个人不顾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去追求。
大堂中的江湖食客们,大抵都是在前三境,相比于不能接触修行的凡俗,他们有修道天赋,但不多,一眼能够看到修行天花板,相比于追求大道长生这等虚无缥缈的事情,他们更加倾向于富甲豪绅。
况且,陆煊给他们做出选择的话语当中,夹杂着威胁之意,他们本就厮混在大褚江湖底层常年刀尖舔血之辈,来到这座茶水驿站,所追求的本就是一跃龙门,富甲一方的机会,谁会被陆煊三言两语所恫吓,轻易拿着五十两白银就此离去?
“这么说来,是没有过多商量的余地了。”
语毕,陆煊抬起一脚,扫踢身前剑鞘上,剑鞘当即直线冲出刚猛砸在中气十足的男人身上,非常强势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随后,陆煊拎剑猛然踏地掠行,欺身向前,脚掌爆发出刚猛气劲向下渗透,坚硬地板顿时留下深入寸尺的脚印,杀意倾泻,在大堂当中掀开浩荡杀伐。
大堂里,刀光剑影,纷至沓来,在这片逼仄空间里,人影闪烁,长枪、棍棒、金锏、长剑、闊刀……四面楚歌,八方包围。
有刀刃朝着陆煊怒砸斩切而来,陆煊未曾回头,倒持剑柄,向后直直挺出精准戳穿一位大汉的腰腹,剑尖透体而出,鲜血滴落在地,他攥紧剑柄顺势后退两步,后背贴着对方胸膛,一路后退,像是在跳一曲滑稽的舞蹈,直到抵住客栈墙壁,退无可退。
左右两侧爆绽寒芒,擦刮着空气带着呜咽声,向着陆煊斩切而来,即将临身之际,陆煊身子陡然微蹲,刀刃擦刮着他的面颊而过,堪堪将之躲避,两柄刀刃斩在墙壁上传出铿锵金铁声。
陆煊面容沉潜肃穆,攥紧剑柄向上提起手臂,自下而上的划出一道剖口,如纤细狼毫在纸上横切一般,剖开身后汉子身躯,带出一连串喷薄血珠的同时,切开斩在墙壁上的两柄刀刃。
铿锵炸响后,陆煊拎剑原地拧转一周,斩向站立在左右两侧的江湖食客,殷红血珠瞬时爆绽开。
正前方,一名刀客举刀将将杀来,陆煊身子向前猛地撞去,刀客被欺身入内,被陆煊肩膀直撞刀客腹部,五指攥拢,拳头直直砸出,拳劲顷刻爆发侵入刀客五脏肺腑,致使这名刀客弯下腰来。
顺势踩踏在刀客的身上,握着长剑,猛地朝着左侧怒劈砍下去,豁然一声,手持金锏杀来的老者当场横死。
七八人手持兵刃团团杀来,陆煊瞅准时机,掠向大堂当中摆放盛满沸油的大鼎,剑尖贯穿承装沸油大鼎鼎耳,以巧劲之力,将之挑起,砸向七八位杀来的江湖食客。
沸鼎砸来,他们根本无法及时守住攻势,不是被沸鼎砸死,就是被沸油淋烫泼身,嘶哑惨叫之中蹲下身子,捂住面颊,手指淋漓,连面皮都要抓破。
陆煊面上没有半点同情之心,这些江湖恶人,手中沾染鲜血累累,屠杀人命更是数不胜数,与他们对敌,无所不用其极,如今遭受这份苦难,不过是因果报应。
市井打斗,卑鄙奸诈,阴险凶狠,陆煊以一敌多的局面,这些江湖伎俩,他挥使的信手拈来。
穹顶闪逝的雷光照亮大堂,数道凛冽寒光朝着他招呼而来,陆煊身子向后掠去,几道剑光擦着面颊刮擦而过,逼仄空间里,下一刹那重新站直身子的少年,雷霆一般探出手掌,如鹰爪攥紧一名江湖食客的脖子,死命朝着地面按下去,脑袋砸在八仙桌上,破碎四溅的木屑入骨入肉发出了极其磕碜的声音。
微微抖腕,抓起这具尸体横立身前,三四道光点乍现破开尸体胸膛,剑光开膛剖腹,从后心穿入,想要刺死陆煊,如穿葫芦一般。
只可惜被刺之人,只是一具丧失生机的尸体,松开攥紧衣襟的手掌,任由尸体向下滑落,陆煊并不后撤亦不避让,而是掌心抵住剑柄,以剑尖抵住下坠的尸体,前后贯穿,接着,迈开步子推动着这具前后长剑通透贯穿的尸体,一路向前奔走,沿途的两张木桌,砸地爆碎开来。
仿佛抵达到了极点,长剑铮然一声,遭受到了阻碍,撞砸在墙壁墙,蕴藏在剑身之上的力度不能再大,骤然松开抵在剑柄上的手掌,一连串的气爆声轻声爆鸣,被长剑贯穿的尸体轰然炸碎成无数血块,靠得近些的江湖食客承受住了血块撞砸,猝不及防下被撞地横飞倒退。
大堂当中,肃杀气息,疯狂而汹涌,江湖打斗,以一敌众,生死搏杀,境界的差别,天地元气的运用,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重要。
庆幸的是,这些江湖食客们。并不是强大的修行者,他们甚至连第三境都没有,最强的也只有第二境,还是个半吊子。
这场搏杀激斗中,陆煊犹如天神一般,在这片逼仄狭窄的空间里,躲闪挪移,如鱼得水,穿花蝴蝶一般,在这帮江湖食客们中穿行,面对以命搏命的凶徒,胸中一口劲气连绵不绝。奔行一路,所拦在眼前的一切事物,全部被他斩断杀尽。
战斗的延续,血腥味愈发浓郁,茶水驿站外卷起的寒风吹刮卷进来,扫掠茶水驿站内里,根本吹不散血腥味,大堂当中狼藉一片,桌子板凳、楼梯扶手被摧毁地支离破碎,到处横呈着尸体血块。
天穹雷霆轰隆,茶水驿站匍匐在黑夜当中,惨叫杀伐的动静凄厉撕碎夜空,到最后,这些动静突兀戛然而止,在无数尸体血块中,站立着两道身影。
穹顶雷霆轰隆闪烁,匍匐在黑暗中的茶水驿站时隐时现,大堂中站立的两道身影有了动作,陆煊抬起头,面颊上沾染着点滴殷红鲜血,双眸中透露着凶狠目光注视着前方,他抬起手掌搭放在身前之人的肩膀上,手掌微用力一推,对方无力的往后直挺挺仰倒,在两者之间,陆煊手中攥紧沾染鲜血的长剑随着尸体往后仰倒逐渐显露出来,尸体砰地倒地声撕碎茶水驿站的寂静,也预示着大堂当中激烈杀伐由此划上句号,但这并不意味着陆煊可以由此放下戒备,他一甩长剑,长剑划过虚空留下一道光亮弧线,剑上沾染的鲜血由此被甩溅出去,他的目光盯视着前方,面容沉潜肃穆,视线之内,还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