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子断案

朱厚照要试试骨汤滋味,张羡可没如他想的一样,屁颠屁颠的给他盛上骨汤,而是将手里的铁勺伸到了大明皇太子的面前。

“一两纹银一碗,承惠!”

高踞马上的朱厚照也被张羡伸来的铁勺子给整懵了,这位太平侯家的子嗣,倒是真的刚。

回头看了看捅了马蜂窝的两个舅舅,朱厚照‘嘿嘿’一笑,便将自己的马鞭挂在了铁勺上。

“没带银子,这条五彩丝鞭,内府造价一百五十两!”

“这破马鞭,边上牛马市一两银子八条,你腰间佩刀不错,没钱就拿刀抵账,再不这匹大黑马也成!”

看了看朱厚照口中造价一百五十两的丝鞭,见是条没有金宝搭缀的实用马鞭,张羡就将目光放在了他腰间的镶金马刀上。

“佩刀就佩刀,赶紧盛汤!”

接过朱厚照递来的镶金马刀,张羡这才转进五福楼,拿出了刚刚的两个将军罐。

锅里的水早已经煮开了,在准备给朱厚照成汤的锅里多加了一勺猪骨浸膏,将勺子涮干净之后,张羡才给他盛了一碗张府秘制骨汤。

“这滋味比宫中鱼汤都要鲜美,一两一碗,倒是没有漫天要价,说说吧,可是因为收了你家的侯府心生不满,在京师外边聚众闹事儿?”

一碗鲜甜骨汤下肚,朱厚照眉毛便跟着动了起来,还是那话,仅是一个味精的滋味,就是大明这些皇子勋戚们拒绝不了的味道。

“老子闹事儿?你个小兔崽子想要讹人尽管明说!这些流民不是寿宁侯府弄过来的?老子家里现在仅有家资几十两,这俩婢养的弄几千流民过来,是要吃了老子姐弟吗?”

说话直来直去不要面皮,许多事儿也就没了遮掩,有些事儿道理大家都懂,但换一个说法,性质就是完全不同的。

就跟张羡要借助面前流民开杂食小馆一样,这样的小馆他们姐弟要是自己开,其性质不啻于张青娘这个勋戚贵女出道捞金。

今天聚在五福楼前的大明流民,朝内朝外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说是寿宁侯、建昌侯驱动,这就是大明已经定型的阶层跟规矩。

张羡无视这种规矩,直接将杀头灭族的帽子扣在了寿宁侯府头上,这是不对的,也是朱厚照没法接的话。

“张羡,话要好好说,你再说一遍,是你聚众闹事儿,还是寿宁侯府在驱动流民裹乱,亦或是流民自发而来……”

虽说朱厚照也看不上张鹤龄跟张延龄,但这俩惹出的乱子,终究还是要宫中承担。

朱厚照现在的年纪虽小,但宫中的礼仪,朝廷运转的规矩却已经烂熟于胸了。

张羡这话说的好点是诋毁寿宁侯府,说的恶劣一点就是居心叵测非议皇家了。

“在哪说也是寿宁侯、建昌侯这俩婢养的,挟私愤驱动流民害我太平侯府遗孤,今儿要不是你来了,老子就驱动流民弄死这俩婢养的!”

脱了鞋摆烂的张羡于官场之中近乎全无敌,就跟陈良器不想让朱厚照接触流民一样,皇帝、太子耳中的民间市井,跟大明真正的民间市井可是大不相同的。

“刀也给了你,汤也喝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回头怒视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一眼,来的目的就是为给两个舅舅遮丑的朱厚照,只能无奈下马跟张羡谈一谈了。

“不借!五福楼外不是我家地盘,你死我活跟我张家无关,你借这一步出了岔子,就该是我张家的罪过了,老子已经给他们说了,舍汤只此一天,明天之后他们爱死不死,只要不死在老子家门前就成!”

太平侯家的子嗣成了铜豌豆,终究还是年轻的朱厚照就不会应对了,他在宫中所学虽然不是文人那一套,但也不是市井这一套。

“张公子,还是借一步说话吧,兴许说好了,你家世袭的武勋也就下来了。”

朱厚照遇挫,躲在一侧旁听的陈良器见张羡是真的勇,只能无奈出来打个圆场了。

今日舍明日不舍这话一旦传开,就又是一场麻烦。

“那要等我二叔回来再借你一步说话,免得死在我家门前,脏了地儿!”

张羡放飞自我、口无遮拦,难受的只能是朱厚照跟陈良器,见俩舅舅张鹤龄、张延龄在一旁悠哉哉的喝着热汤,还对这边露出了贪婪的眼神儿。

朱厚照脸上表情一变,拎着鞭子就想上去赏这俩糟心货几下。

“殿下还是要制怒的,大庭广众之下,即便再有怒气,也不可挥鞭于皇后娘娘的母族兄弟,以卑幼殴尊长是为不孝!”

朱厚照一动,陈良器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寿宁侯府这对兄弟,别说大明的皇太子不能打,弘治帝也未必能打在他们身上。

“哼!”冷冷的扫了陈良器一眼,又瞪了张氏兄弟一眼,被说成卑幼的朱厚照冷哼一声,除了紧攥马鞭,倒也真的不好去抽打两人。

等接到消息的张懋带张青娘赶到五福楼前,五人才一起进了楼中。

“老国公,今儿这事虽说源自寿宁侯府,但也出在了故太平侯府家的地盘上,孤给宫中回报,除了要有来回始末之外,还要有个结果的。”

将自己来的目的说了,朱厚照的眼神儿就放在了张青娘身上。

有些癖好,史书所记终还是有些真实的,或许朱厚照没有史书之中荒淫无道,但没有空穴也不来风不是?

“小兔崽子,看什么呢?不想谈事就给老子滚出去,再看,挖了你的一双照子当泡踩!”

被当朝太子盯着,张青娘也感觉出了异样,但碍于面前的英国公张懋、顺天府尹陈良器,她即便泼辣也不敢放肆。

打算摆烂的张羡就不同了,老话不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么,有心插了,荫凉自然更多。

“显卿,不得放肆!”

“老国公,此事寿宁侯府做的不对,张羡心中有气也是应该……”

见太子跟英国公,一人一句就将麻烦丢给了寿宁侯府,本就是涉事者的陈良器,却不能任由两人这么说话。

流民之事归罪于寿宁侯府,就是归罪于顺天府,张氏兄弟不怕谋逆之罪,他陈良器可是怕的不行。

“太子殿下,处事不可武断,亦不可过激,此际正值青黄不接的饥荒时候,流民来京就食,也是太祖旧制……”

“放你妈的屁!陈良器,流民聚于五福楼前,就没有顺天府的责任了?敢在京师如此害人,走,乾清宫走一趟,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无法无天!”

这时候就用不着朱厚照反驳陈良器了,刚刚听了家将说法,得知三叔的孙子张羡,竟然想挑动民乱弄死张氏兄弟,可是把张懋这个英国公吓的够呛。

这玩意儿虽说不犯法,但犯的是朱明皇家的忌讳,真要弄死了张鹤龄、张延龄兄弟,大明京师只怕也会天翻地覆。

自打弘治帝怒撤四部尚书之后,大明的朝局也实在是诡谲。

张瑾这个兄弟涉入海贸一事,差不多就是朝局动荡的一种外在表现,大明的政局,如今可深着呢!

“老国公,不要动不动就去找父皇评理,此事孤经过了实地查证,就是寿宁侯府挟私怨的报复手段,顺天府也有参与,此事无论是寿宁侯府还是顺天府,一概任打任罚!”

张懋开口可不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朱厚照拍板,替寿宁侯府认罪,却留下了以后把事情闹大的根子。

陈良器有心反驳,但现在这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真要闹到御前,吃亏最大的还是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