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后又抬手捂了捂嘴略作咳嗽了一番,顿时让殿中的气氛沉寂了下来,致使场中参与议事的群臣,面中不禁露出些许不忍,终归是不忍再说些什么。
紧跟着,群臣的目光看向高台上的新晋帝王朱祁钰,毕竟此事他们心中虽不忍,但终归还是要听听朱祁钰的意见,倘若其不肯或不愿的话,群臣纵使于心不忍,亦不可能越俎代庖。
此情此景,朱祁钰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孙太后能够统领后宫,独得恩宠多年,果真非常人所能比拟之。
这一番话说的那是相当的有水准,扯着旁听、掠阵、关心、大义、忧国忧民,既有嫡母对庶子的关心和关切,又在一众大臣的面前暗暗为自己辩解了一番,以示自身的赤诚公心。
虽然两世为人,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能够将无耻给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真的是不多见,终归也还是让朱祁钰心头不禁泛起些许恶心。
话已至此。
朱祁钰自是不可能拒绝,不然倒显得他性子过于凉薄,有些不识好人心,过于苛刻孙太后了,当然于他内心深处真正想法而言,本也没打算拒绝。
“太后娘娘多虑了。”
“您忧心忧国、为儿臣考虑。”
“儿臣岂能如此不识好歹,不知好人心呢!”
“哎....但是....”
说到这里,朱祁钰忍不住一声长叹,面色中忧虑担心之意尽显,继续道:
“太后娘娘,多日劳神劳心,今日上朝时更被累的吐血。”
“而今日所议之事,乃正是关于皇兄于边关重镇的事情,非良善之言语和事情。”
“您本就身体不适,近日忙碌伤了心神,儿臣担心忧心,恐一时激动.......”
言语虽轻,此间蕴藏的涵义,却是饱含深意。
刚刚被奴婢伺候着坐下的孙太后,听的微微顿了顿,身形猛地一顿,心中没来由一咯噔,眼皮跟着跳了跳,朱祁钰这般言语究竟为何意,关于她儿子和边关重镇,却非良善之言语和事情?
一时让她略显有些惊疑不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还能够,比之前不久,逼宫时于谦呈递给她的那封军情急报的内容,还要惊世骇俗不成?
她那个不争气的混账儿子,这又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了?
还在作妖、还在作妖,名声都快作臭的臭不可闻了。
明明乃是儿子,怎么感觉比之深宫中的女人还要作!
搞得孙太后心中都不禁怀疑,其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不管是与她这个母亲,还是宣宗皇帝那个父亲,两者的性格没有分毫相像。
倘若不是知晓,朱祁镇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眼下的话,她都要怀疑其是不是被掉包了。
但现在....
既然来了,又听了朱祁钰这般言语,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她也自是不可能离去。
想着,孙太后坐在榻上,瞳孔中双眸微微眯了眯,收敛心神尽可能的平复下心情,于心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后淡然的摆了摆手,道:
“无碍....”
“陛下能有此关切忧心,哀家自是心中甚慰。”
“近段时间来,好与坏...”
“已至眼下的局面,再差也就那样吧!”
“哀家自是心中有数,陛下不用为哀家担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咱都能够接受,陛下倒是不必多想,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接明言、直接说吧!”
够硬气。
朱祁钰半眯着双眸环顾了场中四周一眼,心中一阵冷笑腹诽:
“都能够接受,不用担心顾忌?”
“旁听、掠阵?”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该警告、关切的的话都说,既然太后娘娘这么想要参与朝政,那就好生的瞧一瞧,看看一会其还不能有这般硬气!”
简单的归拢思绪,朱祁钰亦懒得于此浪费时间和口舌,伸手于怀中掏出之前于谦呈递的奏章,转而递给了对方,摆了摆手吩咐道:
“于侍郎....”
“此间事情,乃尔率先收到信息,就由尔来说吧!”
于谦微微怔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躬身恭敬行礼、领了旨意,出言道:
“申时三刻。”
“大同、宣府、紫荆关等边关重镇守将,紧急奏报。”
“自八月十七日,瓦剌部也先就挟持太上皇来到宣府城南,要求守将杨洪等迎驾,被守军拒绝后。”
“在八月二十一日,瓦剌部也先又故技重施,再次挟持太上皇妄图叫开大同城门,又被守将郭登拒绝,接连尝试几个重镇无果后,知晓此间计谋无用。”
“遂瓦剌部也先,则改变策略,挟持太上皇不再为引诱守将开城门,而开始索取金银珠宝、财富粮食粮草之类的物品。”
“边塞重镇将领因太上皇的口谕,于此间瓦剌部所提之要求莫敢不从。”
“只得能够给金银珠宝的给金银珠宝,能够给粮草之类的物品的,就给粮草之类的物品。”
“此间正常情况下,自是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如今乃战时期间,边关重镇金银珠宝到是无所谓,给之亦不会存在多大影响,但粮草补给乃重中之重,却是不容有失和缺少啊。”
“虽现如今粮草充盈,却也禁不住瓦剌部也先贼子,时不时的索要啊!”
“并且瓦剌部贼子对于这些个边关重镇虎视眈眈,朝廷根本就没办法往,前线这些个边关重镇送粮草补给。”
“倘若边塞重镇,这般一次次的满足瓦剌部贼子的要求,一旦被掏空了粮草补给,后续将士们连最基本的肚子都填不饱,连吃的都没有。”
“这些个边关重镇将士,又该如何守之,届时军心乱了,势必会不攻自破。”
“品味出瓦剌部贼子也先,之险恶用心。”
“知晓此间严重性,守将本欲拒绝,但面对太上皇口谕,想着太上皇如今身在胡虏阵营,恐因此危及太上皇安危,为此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办。”
“遂大同、宣府、紫荆关等这些个边关重镇守将,为此极为忧心为难,特加急汇报让朝廷想办法,给予他们回复该如何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