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姑六婆

王婆早年丧夫，独自拉扯一个儿子长大。

活在这种世道，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度日，并将其培养成人，殊为不易。

早年间，王婆开的这间茶水铺子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做的卖肉的勾当。

后来年老色衰，这身皮肉再卖不出去，便开始学做别的勾当。

她说自己在三姑六婆中，能做得五婆的勾当，意思就是说她自己是个全能。

三姑是指：道姑、尼姑、卦姑，三姑的勾当，她王婆自是做不来的。

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六婆中，她除了师婆（神婆、巫婆）的勾当做不来，其它五婆的业务是样样精通。

因此才自称能做得五婆的勾当。

西门庆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有戏：“王干娘都做得哪些杂趁？”

王婆得意道：“老身既会做媒又会做牙婆（人口买卖中介），也会抱腰（稳婆：接生婆），也会收小的（虔婆：介绍女子去大户人家做小妾），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撮合奸情）。”

五婆中，除了以上这些，药婆的勾当她也做得。

所谓药婆就是平日里卖些偏方野药，替人治疗杂症。这种多半都是连唬带骗，没几个是真有本事的。

闲话休繁。

且说西门庆听王婆说的热闹，当下一拍桌子道：

“王干娘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若真做成了事，治好我的心病，另有十两银子相赠。”

王婆对他开出的价码十分满意，压低声音道：

“大官人的心病，就是隔壁那个雌儿，老身猜的对不对。”

西门庆毫不避讳道：

“正是，自前几日见了她一眼，三魂六魄尽数都被她勾去。今日被她泼了一身水，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回到家后只觉的百爪挠心，好生煎熬。”

王婆笑道：“大官人要想做成这桩好事，须俱全五件事方可。”

西门庆连忙问是哪五件事。

王婆将她那套“潘、驴、邓、小、闲”理论说给西门庆听。

西门庆闻言赞了一声“绝妙！”

“潘”是潘安之貌，西门庆自认为自己生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虽不及传说中的潘安那般美，但也绝对属于中上之资。

“驴”自不必说，西门庆最好风流之事，这一件也是他引以为傲的。

“邓”说的是如邓通一般有钱，西门庆虽不似邓通那般巨富，却依旧算是阳谷县，乃至整个东平府排得上号的人物。

他去了一趟京城，拜访了蔡京后，便带回来三万盐引，一引约是四百斤盐。

不算他自己贩盐的业务，单是他将部分盐引转给别的盐商，便让他赚得三万多两银子。

此外，家中还有酒楼、药品、门面等产业，自不消说。

阳谷县首富的名头，他西门庆当之无愧。

“小”“闲”说的是要能忍耐，不能太过急躁。并且要有大把空闲功夫，将心思全部投入到此事之上。

当下他便跟王婆夸耀道：“王干娘说的这五件，我一件也不曾短缺。”

王婆点点头，将自己早已酝酿好的奸计说给西门庆。

听的西门庆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王婆此计策端的是妙不可言，只要依计而行，不怕那雌儿不落入圈套。

次日，武大郎临近中午才挑着担儿出来做买卖。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颠着担子走在街上，心中十分得意。

自从他与武松相认之后，阳谷县的人对武大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

走在街上，相熟不相熟的都会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平日里欺行霸市的泼皮无赖，也不敢再欺负武大郎，反倒对其十分友善。

这让武大郎觉得十分扬眉吐气。

一直以来，为抚养武松，武大郎受尽了冷眼和屈辱。

武松年少无知时，常在外惹祸，最后都是武大郎求爷爷告奶奶的为他善后。

前些年武松离开后，武大郎常受人欺负，却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不敢与人计较。

自武松回来后，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给他气受，反而各个都对他和善的紧。

他娘子潘金莲在内不说如何，在当着外人的面时，也表现的贤惠乖巧。

武大郎的整个世界都开始美好起来。

这日天刚放晴，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卖雪梨的郓哥儿提着空竹篮子，在人群中穿梭前行。

他看到武大郎后，脚下加快速度，拽着武大郎的担子，气喘吁吁道：

“寻你寻的好苦，竟在这里找见你。”

武大郎从担子中取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炊饼，递给郓哥儿：

“找我什么事。”

郓哥儿也不客气，接过炊饼便啃下一大口道：

“西门大官人今日不知发什么善心，将我一篮子雪梨全收去了，他嘱咐让我见到你时，让你去他家门口撂摊，他要的多。”

武大郎一听，当下便挑着担儿往西门庆府上走去。

西门庆府上人多，他几房妻妾自不必说。

府上住家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加起来也有数十口子人。

这么多人要吃自己炊饼时，今日这一挑子怕也不够。

他府上门口也是个热闹的所在，即使没有全把炊饼卖给他家，自己在哪里也不愁卖。

果不其然，武大郎到西门庆门口吆喝了一嗓子，便有西门府上各房下人陆续出来购买。

不多时便将他挑出来的炊饼抢购一空。

正待武大郎收摊走时。

西门庆从府里走出来：

“大郎慢着，府上这些时日要换换口味，都说你的炊饼滋味最好，从明日起你便多做些，来我门口叫卖。”

赚钱的事，武大岂有不应之理，当下谢过西门庆，便往家去。

潘金莲见他今日回来的比往日还早，心中不悦。

她正要出言挤兑，却听武大郎说：

“西门大官人府上的都要买我炊饼，下午再出摊去。”

潘金莲听了也不再多言，由得他去。

下午，武大郎挑担儿出门后，潘金莲正要关门闭户，却被隔壁王婆挥手叫住。

王婆迈着碎步跑到潘金莲门口道：

“要见娘子一面，真不容易。”

潘金莲虽与她做邻居许久，却很少有过交集，不知王婆要做什么。

“是王干娘，有什么事吗。”

王婆凑到潘金莲近前道：“娘子端的是标志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