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老猪狗

武大在西门庆府门口吆喝了一上午，也没卖出几个炊饼。

临近中午时，郓哥儿提着一筐并不新鲜的雪梨，来到武大身边，揣手蹲下。

武大郎照理拿出一个炊饼递给郓哥儿：

“几日不见，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郓哥儿啃了两口炊饼，竟哭了起来。

他一边抽泣一边跟武大郎说道：

“上个月我爹病了，花了不少钱，还借了高利贷。说好的是一月还钱，眼下已经到了一月头上，可手里的钱却连还利息都不够。”

武大郎从怀里摸了一把铜钱，刚要掏出来，却想到还差一点就能给娘子打首饰。

又一松手，往回来漏回去大半。

他估摸了一下大概数量后，又松了松手。

最终从怀里掏出十几枚铜钱，交给郓哥儿：

“这是我早上卖炊饼所得，你且先拿去应急。”

郓哥儿见只有十几个钱，便摆摆手道：

“大郎你也不富裕，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他用袖子抹了把鼻涕，顿了顿又继续：

“往日里西门大官人常照顾我生意，每日能把雪梨卖完，我合计卖一两个月梨赚的钱，差不多够还他们利息，可这几日买主少不说，连关照我生意的西门大官人都一连几日不见踪影。手上这筐梨我卖了三天都没卖完。”

郓哥儿说罢，将最后一口炊饼放到嘴里，跟武大郎告别道：“我再去别处转转。”

过去半个时辰，郓哥又走了回来。

只见他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嘴上骂骂咧咧。

身上的衣服像在泥地里滚了几遭，沾满肮脏的泥水，

武大郎见状问道：“刚见你还好好的，如何却变成这副模样。”

郓哥儿指着身后的方向骂道：

“都是王婆老猪狗将我拽住厮打，头上被她打了几个大包，还被她掼在泥水地里，污了好一身衣服。”

武大郎说：“你卖你的梨，她卖她的茶，好端端的你惹她作甚。”

“我吃那老猪狗一通好打不当紧，却有大事要告知与你。”郓哥儿将武大郎拉到一旁道：

“大郎你听我说，刚才我去寻找西门庆，想找他买我的梨。奈何哪里也寻他不得，听街上人说：他每日里都在王婆茶铺里与你家娘子私会。于是便去王婆处寻他，那王婆遮遮掩掩不让我进，我便知此事不假，故此马上跑来告你知晓。”

武大郎闻言立时气血上涌，声音颤抖的问道：“真有这等事？”

郓哥儿替他急道：“整条紫石街上就你一人不知此事。那两个每日专等你出门，他们两个好在王婆房里快活。”

武大郎当即抄起扁担道：

“气煞我也，这便去捉奸。”

郓哥儿连忙扯住武大郎：

“大郎你老大一个人，恁的没见识。那王婆老猪狗专在门口替他二人把风，苍蝇也飞不进一个，你就这么去如何能得手。他们三个有暗号，见你来时，王婆使个暗号，里面就遮掩好了，到时你捉奸不成，反倒要吃他一顿打。”

武大将扁担竖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我兄弟武二走时说过，让我遇事可以找林县尉，莫不如我便去找他帮忙。”

“这等事你如何寻林县尉帮忙，他是官面上的人，管的是缉贼捕盗，捉奸这事你无凭无据，他也不好带人去。待你真个捉奸在床后，再告知林县尉也不迟。”

郓哥儿这番话说的武大郎连连点头，却没说出个办法。

“如何才能捉奸在床？”

郓哥儿凑到武大郎耳边压低声音道：“只须如此这般……”

发生这么档子事，武大郎再没有心思继续卖炊饼。

他挑了担子便往家走去。

武大郎走到家时，隔壁王婆倚在茶铺门口，端着一碗热汤吸溜。

王婆见了武大郎，刻意拉高嗓门道：“大郎今日回来的早。”

武大郎看都不看她，径直进了家门。

他坐在屋里，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下一口冰凉的隔夜茶水。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冻得，周身一直不住的颤抖。

就这么坐了一刻钟左右，便听到门外传来潘金莲与王婆告辞的声音。

接着门被推开，那妇人摇臀摆胯的走进屋来：

“大郎今日如何早回。”

武大郎强忍住质问她的冲动，回答道：

“今日身体不适，早早回来歇息。”

潘金莲不疑有他，自往楼上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潘金莲早早便醒了，只是并未起床。

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待听到武大出门的声音后，立刻穿衣起床，梳洗打扮。

做完这一切后，便急赶着去了王婆茶水铺。

她撩起帘子一进门，西门庆便一个饿虎扑食将她抱住。

潘金莲略微一惊后，反将西门庆抱得更紧。

两个人如何急不可耐的互相宽衣解带，又如何干柴烈火，共赴巫山，这里不再细表。

且说卖雪梨的郓哥儿，按照昨日的计划，一大早便躲在王婆茶铺附近的角落盯梢。

见到潘金莲进了王婆家里，便去不远处找武大郎报信。

待武大郎躲到附近，做好准备后，郓哥儿依计行事。

他先走到王婆茶铺门口站定，指着里面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老猪狗，昨日将住小爷一顿好打，可敢出来再与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王婆正在里面磕着瓜子，哼着小曲，听到外面有人叫骂，立刻起身出门。

“你这小猢狲，昨日里没把你打疼，今日却又来作怪，看老娘不打杀了你。”王婆说罢，抄起扫帚便上前去打郓哥儿。

郓哥儿怡然不惧：“好个老猪狗，今日你不打杀了小爷，小爷便天天堵你门口叫骂。”

王婆手拿着扫帚本是要吓唬郓哥儿。

见他非但不吃这套，竟然还敢嘴硬，当下便高举扫帚要去真打。

郓哥儿不躲不闪，弯腰指着脑袋叫道：“你望这打！”

说罢不待王婆子动手，一头撞在她小腹上。

王婆被他撞个趔趄，动了真火，抡起扫帚乱打。

郓哥退后几步躲开：“该死的老猪狗，看你如何捉得小爷。”

说话音刚落，转身就跑。

王婆抬腿就去撵他，撵出三五十步时，忽然想到西门庆和潘金莲还在屋内快活，没人把门。

当下便扭头回去，却见武大郎不知何时已经走进茶铺，正在“梆梆梆梆”的拍门。

王婆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急忙往回走。

不料郓哥儿这小猢狲又跑了回来，拦腰将她抱住，嘴上喊道：

“大郎休再拍，快些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