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喵喵

张青梧刚进了坤宁殿的门,便瞧见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迎了上来。

“姑娘安好,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太后娘娘等您等得进来茶饭都用得少了些,待会儿可得求姑娘哄太后娘娘多吃点东西才行。”

张青梧笑着应下:“是青梧不孝,倒让姨母劳累了。”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殿内,太后听到她同嬷嬷讲话,见她进了门来就忍不住嗔道:“吾看吾若是不召你,你能把吾这个姨母忘到天边去!”

张青梧忙不迭地上前哄人,忍着笑也不管脚炕硌人,直接坐了上去伏在太后膝上摇她:“好姨母,梧儿错了错了,求姨母原谅梧儿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你每次都这么哄人,一次一次又一次,你自己数数,你这么和吾保证过几次了?”太后不为所动。

张青梧嘿嘿笑道:“那个……昨天的这一次是昨天的,今天的这一次是今天的,可不就这一次?”

“好了好了你个促狭鬼,”太后被她气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就气吾吧,把吾气死了,吾看你还跟哪个撒娇,别摇了别摇了,摇得吾头晕。”

张青梧这才悻悻地收了手,状似委屈巴巴地翘着嘴:“姨母还说想我,这看来是一点都不想,哪有想我是这样想的,哼,姨母还要千岁呢,怎么就会被我气着了?”

“你呀……”太后被她逗笑。

刘嬷嬷见太后和张青梧闹完了,皆大欢喜,这才上前笑道:“太后娘娘明明想念张姑娘想得紧,怎么一见着又忍不住捉弄,张姑娘也是心疼太后娘娘,回回头一个都顾着娘娘的心情,这不,张姑娘还在硌人的脚炕上坐着呢,快起来快起来,张姑娘身娇体贵,这可坐不得。”

张青梧笑了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脚炕就快成我专属的了,反正姨母身边的脚炕我每回都得趴。”

“给你一份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太后佯怒:“起来起来,别在赖这碍吾的眼了。”

“哼。”张青梧扶着嬷嬷的手站起来,哼哼唧唧地坐到另一边,然后让人把候在外头的贴身侍女洛杏叫进来。

洛杏怀里抱着张青梧的猫,进门后先给太后和张青梧见了礼,这才将怀里的猫递给张青梧。

喵喵离开张青梧这么会儿已经有些焦急上了,被她抱到怀里以后用爪子不停地扒拉她的手臂,奶声奶气地撒着娇,让张青梧忍不住将它抱起来亲了亲,连太后都心软得不行:“喵喵这么大了还跟你撒娇,这叫声娇气得,跟你一模一样。”

“姨母!”张青梧又被打趣揶揄,忍不住恼她。

太后一副“风太大我听不见”的表情伸手去挠了挠她怀里的喵喵的下巴,骚狗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刘嬷嬷,叫任寿进来。”

“是。”

任寿进门的时候,太后已经放开喵喵,一本正经地坐在位子上。

张青梧也端庄大方地在一旁坐着,喵喵在她怀里不吵不闹,很是乖巧。

任寿给二人见了礼,然后才道:“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德安殿知会曹娘子一声,就说是吾的意思,进来吾身子不大好,让张姑娘在吾宫里住下恐过了病气,让她给张姑娘另辟一处地方,吾看栖梧阁就很好,离吾的坤宁殿近,采光风景也都不错,适合这个年纪的姑娘住着,心情也好,就让她着人收拾一下,把大小事务安排好,再安排几个得力的内侍和宫女,一个一等女官到张姑娘身边伺候,不得怠慢。”

太后的语气淡淡的。

下头听着的任寿却是心头一惊,然后背上就忍不住冒出丝丝冷汗。

他忍不住悄悄瞥了眼一旁坐着的张青梧,却见她只是敛着眸摸着怀里的猫,半分反应也无,心头忍不住长叹。

这是太后娘娘终于下定决心要让张姑娘进宫的意思了吗?

而且一来就是先让曹娘子给辟栖梧阁,不肖想他都知道待会儿德安殿那边会是怎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局面。

等这消息传遍后宫,后宫又会是一个怎样鸡犬不宁的模样。

太后娘娘竟是一点循序渐进的功夫都不做。

也不知此举是好是坏。

任寿有心要劝一两句。

毕竟德妃曹娘子如今掌六宫事已久,且惯来勤谨淑慎,颇得赞誉。娘家又给力,前朝话语权不小。

就连官家,也没说过德妃在处理六宫事上一两句不好。

“太后娘娘,这宫内殿宇颇多,栖梧阁……”

“嗯?”太后嗓音一沉:“吾让你去你便去,任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自作聪明起来了?”

“臣不敢。”任寿一惊,忙垂首认罪:“臣一时糊涂,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你自下去按宫规领罚,在此之前,先去德安殿将吾的话带到,张姑娘进宫劳顿,别叫人久等不得歇息。”

任寿:“是。”

德安殿里。

得知张青梧已经到了坤宁殿的德妃曹珠珠此时正冷着脸坐在书案后。

下边的人回禀完消息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位主子有任何反应,忍不住心下暗忖: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也不叫人退下?

曹珠珠的贴身女官忍不住借着替她磨墨的动作稍加提醒:“娘子,这事儿也不急,您想不出来头疼就先放一旁待会儿再批就是了,别想得魔怔了,下头还有人有事侯着您呢。”

曹珠珠这才回神,看着下头跪着的小黄门道:“你先下去吧,张姑娘进宫伴驾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怎么做的,如今还怎么做就是,我刚想着宫里的杂事入了神,竟一时忘了你,碧珠,赏他几两银钱,送他出去吧。”

“是。”

这边碧珠才送到门口,就看到太后身边的任都知来了。

碧珠眉心微蹙,在任寿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张笑脸,朝他微微俯身施礼:“任都知。”

“碧珠姑娘。”任寿也微颔首回礼:“德妃娘子现在可忙?”

碧珠微笑:“娘子正在理事,原是忙的,但任都知从太后宫里来,自是有更要紧的事,娘子就是忙也不忙了。”

任寿但笑不语,并不接她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