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还是离开,这是姚曾要面对的抉择。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姚曾最终决定留下。
不是他不想作为一个正常人光明正大的活着,而是他想立下更多的功劳。
随着大王彻底击溃慎樊颐,长安这边沦陷是早晚之事。如此一来,将来大王必然登基称帝。
若是能够在未来立下更多的功劳,那么自己的奖赏也必然越发丰厚。
更何况,未来待在慎去疾身边,可比过去待在慎去疾身边要安全得多。
一念至此,姚曾再也没有迟疑,当即请命继续留在慎去疾身边埋伏。
对此,临淄王依旧一脸平静。
“记住,安心待在他身边,若有吩咐,寡人会命人联络你。”
“是。”
此后的两天时间,临淄王迅速整理投降士兵,将他们重新整编,扩充四万兵力。此外,那些投降的骑兵一律改为步卒,所有战马全部交给临淄万骑使用。
随后,三日时间之内,打下函谷关,成功与驺因杞会师。
函谷关因为同时遭受里外临淄军的双重夹击,任凭关隘本身易守难攻的特性也挡不住。再加上管骜等人在其中散播慎樊颐兵败的消息,导致函谷关的兵马再无战心,于是很顺利的就被临淄军拿下。
退一步来说,就算函谷关的守将在两面夹击之下依旧死守,他也坚持不住。
后路被断,粮草失去补给,军心动摇等等不利因素结合在一起,任凭函谷关守将有何能耐都守不住。
拿下函谷关后,临淄王将函谷关内投降的士兵整合,又扩充三万兵马,再加上驺因杞的兵马,临淄军合二十余万众。
此外,洛阳那边的粮草,再加上慎樊颐留在芮乡的粮草,加在一起足足有六十余万斛。
如此,兵强马壮,粮草充沛。
天授二十一年十月中旬,临淄军一路势如破竹,兵围长安。
二十余万众兵马将长安围的水泄不通,其声势惊天动地。
临淄王骑在马上,看着长安城,目光淡然,看不出喜乐。
在他身边,殷蛟嘴角勾着一丝莫名的笑容,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
“父王,天子会不会派人前来求和?”
“以天子的强硬性格,他不会这么做。”临淄王摇头道:“他很清楚,我费劲千辛万苦打进关中,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求和。如此一来,他岂会自取其辱。哪怕,朝中大臣有人敢如此上疏,他也绝对不会答应。”
倒也是,储君砸死楚王太子,天子不也强硬的不认错么。
“孩儿还在担心,若是天子派人求和,父王说不准会答应呢。”
临淄王没好气的拍拍儿子脑袋,“乃公有这么愚蠢么。”
乃公,等同于‘你老子我’的意思。
殷蛟嘿嘿一笑,挺胸抬头,显得意气风发。
在他身边,匡膑脸上也露出一丝偷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洗礼见闻,匡膑对王太子殷蛟已经彻底服气。
如果说此前他侍奉王太子是因为对方的身份,那么经过那一战,王太子擎旗冲锋一事后,他对王太子更多一份钦佩之情。
以王太子之尊,未及束发之龄,便敢舍生忘死冲锋陷阵。这份勇气与觉悟,哪怕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得到。
另一边的驺因杞笑着道:“太子放心,哪怕大王答应求和,末将也会为大王陈清利弊,劝说大王一鼓作气打下长安。”
他已经听说殷蛟在临淄军与殷军决战之中的表现,对这个王太子,他心中已经认可。
不仅仅是他,参与最后决战的所有将校,全都认同这位王太子。
临淄王一笑,马鞭遥指长安城。
“攻城!”
咚咚咚!
号角声声催人进,战鼓擂擂震四方。
随着战鼓声齐声震动,临淄大军四面攻城!
此时此刻,未央宫,宣室。
天子殷祁独自一人立在室内,似是在发呆,又似是在思索。
平日里严肃的宣室,此刻显得非常寂寥。
因为叛军包围长安城的缘故,这宫里的寺人宫婢都惊疑不定,他们都在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还能安心侍奉天子呢。
而长安城内的彻侯勋贵大臣们早已陷入惶恐之中,他们已经没时间去想慎樊颐为什么会战败,更没有心思去思考天子会如何。
他们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命运。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他们这些勋贵彻侯自身难保,哪有功夫在乎皇帝会怎么样。
只有少部分忠心皇帝的大臣还在苦思对策。
除却这部分人,长安的民众也纷纷伸长脖子,仿佛等待着什么到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子眼眸轻阖几下,吐出一口浊气。
他并没有去思考慎樊颐战败的事情,更没有去想之前符亚戊和邹柳战败的原因。同时,他也没有纠结懊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不重视临淄国这一大祸患。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他很清楚,叛军打下长安只是时间问题,凭借长安的守备兵力,撑不了几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他输了。
叛军包围长安之时,有人曾暗示过他向临淄王求和,但是他当即拒绝。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临淄王这位兄弟是什么性子。
“诡谲难测,深沉少言,非交心者不得其笑。”念起这句高皇帝曾评价临淄王的话,天子微微握拳。
临淄王费劲千辛万苦打进关内,包围长安,现在距离天子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时候求和,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
临淄王又不是蠢货,在造反即将成功的情况下接受求和。
输了,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自己一败涂地。面对临淄军,朝廷一次也没有赢过。
符亚戊的战败,自己有隔岸观火,未能及时支援之过。
邹柳的战败,自己有施压逼迫,兵马支援不足,未能审时度势之错。
而慎樊颐的战败,完完全全是正面溃败。
当他得知临淄反贼居然正面击溃慎樊颐率领的大军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这是一份假消息。
这怎么可能输呢?
殷军可是有几十万大军啊!
而临淄军呢?
不过十万而已。
怎么可能一战崩溃呢!
他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该发的火,该生的气,他早已发泄过。
现在,皇帝殷祁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疲惫。
当然,同时还有一丝丝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的皇太子惹下大祸,而是后悔自己没有更小心临淄国。
如果,当初临淄王造反的时候,他立即派遣邹柳率领大军进入中原,配合符亚戊共同进攻临淄军,说不定早已拿下反贼,平复齐地。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迟疑,同时也在防备北地诸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