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麒麟儿

刘子陵双手摩挲着枪杆,蓄势待发。

双眸扫视四周,眉宇间透出由心而生的锋锐。

此刻,被群狼环伺的白衣少年,如同一柄出鞘利刃,锋芒毕露,再无掩饰的必要。

五头接近两人高的巨狼呲牙低吼,来回踱步。

猩红的狼瞳里透着猎杀的本能,却始终找不出眼前这渺小身影的破绽。

残阳如血,雪松静谧,狼爪踩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寂静而压抑。

十数息后,一根松枝不堪重负,微微弯曲,积雪滑落坠地。

“啪塔。”

一头紧绷的狼躯闻声战栗,如同蓄力过久的弓弦,再已压抑不住,猛然蹬腿前扑,利爪直取刘子陵的咽喉!

刘子陵闻声而动。

长枪刺出,五行灵光大盛,枪头如流光般刺入巨狼的脖颈,瞬间贯穿皮肉,随即枪身横扫,划开喷涌的猩红。

与此同时,身后风声骤起,第二头巨狼已至,森白的尖牙直逼少年的后背。

刘子陵扭身抽枪,银光一闪,回马一刺!

枪头洞穿狼眼,巨狼凄厉哀嚎,庞大的身躯酿跄倒地。

练枪不久的他,却没料到这狼妖倒地时的巨力,长枪脱手,依旧钉在狼头之上。

刘子陵却轻笑一声。

战斗的快意当真远胜修炼与耕田,自己二十一年的人生,居然此刻才真正快活!

他一跃而起,踩上那倒地的狼头,借势一脚踢枪,长枪飞旋而出,如同飞刃般将一旁的狼妖拦腰斩断。

鲜血飞洒,染红了皑皑白雪,震得其余两只狼妖缓缓后退,低垂着狼尾。

“好枪!”

刘子陵闲庭信步得走向狼尸,弯腰从雪地中拾起那染血的银枪,手指轻抚枪身,赞叹地看了看。

他早知这枪头不凡,如今看来,这枪身亦是灵木所制,厚重且坚韧,真是难得的灵器,恐怕在炼气级别中已数上品。

“白兄出手果真是大方。”

他摇了摇头,抬眼看着那两头退缩的巨狼,并未急着出手,反倒陷入了沉思。

彼时,二哥怀玉曾在州城学宫读过一册《南疆妖兽志》,其中记载道:一只妖兽若要在陌生地盘立足,必会挑战当地地头蛇,以丈量自己的地位。

彼时只觉是趣闻一桩,如今却令他醍醐灌顶。

这青崖山阻隔了县中所有家族的脚步,无人愿意踏入这片荒山禁区,就连三族之首的白家,也只是修筑了城墙关隘,仿佛只为挡住涌入盆地的洪水,守护他们那片百里沃土。

但不深入这荒山挑战,焉知谁才是洪水猛兽?

“荒山那头灵气日渐浓郁。这山里,哪里不比县里强?我看把这林子都砍了照样能种地。”

此时,远处的狼嚎骤然响起,群狼汇聚的低沉嘶吼回荡山间,震彻林野。

刘子陵抬言看着前方,提了提手中银枪,眼中闪烁战意。

“且以这些妖兽,丈量吾身。”

话音落下,枪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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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悠长的钟声响彻青崖镇,这口警钟已有多年未鸣。

刘景尘正在返家路上,听闻钟声,脚步一顿,眉头猛然皱起。

“不好!”

他迅速从袖口中翻出一张传音符,此符一对成双,以灵力激活,便能千里传音。

“阿睿!兽潮开始了,子陵还在山里!借你飞舟一用。”

片刻后,符中传来王睿急促的声音:“尘哥,我们一起进山!”

刘景尘心中稍定,穿过慌乱的人群,返回酒窖,打开密室暗门。

在密室箱子中翻找一阵,取出一把破旧的铁剑,随即匆匆冲出酒窖,甚至忘了关上暗门。

街道上,王睿御舟疾驰而来,刘景尘一跃而上,二人毫不停留,飞舟全速向北掠去。

“子陵也真是,兽潮早有预兆,为何还要进山?”

王睿一边御舟,一边忍不住焦虑问道。

刘景尘闻言轻叹,面色无奈,若非残玺在县中无法聚集灵气,他又怎会任由三弟屡次深入险地?

但此事无法向王睿明言,只能随口道:

“一开始是为了躲着丘月,如今这小子倒是真钟情山野,在那边修行得自在。”

王睿摇头不语,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凝重。

飞舟疾速掠过田野,略过白家那富丽堂皇的白露居,直奔青崖山的山口。

不多时,一座雄伟的城关映入眼帘。

十丈高的城墙巍峨耸立,由巨石砌成,青铜城门上铭刻着繁复阵纹,可见白家耗费之巨。

城墙之上,战况已陷入胶着,弓弩手箭雨如倾,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箭矢只是在妖兽身上弹开,无法刺入。

城下,一头威风凛凛的狼王蹲坐于巨石之上,仰望雄关,号令无数狼妖、猪妖、鹿妖前赴后继,冲击城墙与城门。

青铜城门有阵纹加持,固若金汤。

然而城墙上的巨石却只是凡物,在一只炼气中期的黑猪撞击之下,已然松动。

城头之上,修士们拼命施展火球术、木刺术,试图阻拦妖兽的攻势,但面对皮糙肉厚的妖兽,仅凭法术远攻显然难以奏效。

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城墙中央,白凌冰银甲加身,手按长刀,寒光凛冽,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庞上,再无平日的从容。

“少主!家主命你速速返回白露居!”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上前来,躬身抱拳。

白凌冰目光如电,盯着城下那头狼王,沉声道:“父亲还是要如此吗?”

老者名白川,是白家辈分极高的族老,神色愈发恭谨,劝说道:

“少主,死守此处只会白白牺牲族中修士的性命。王家、沈家绝不会支援。不如暂弃城关,诱敌深入,让他们也流些血。我家凡人多已撤入白露居,损失亦可控。””

“青崖十万凡人,皆躲入白露居?”

白川沉声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少主!若真打起来,那些散修岂肯卖命?而族中的修士,养尊处优多年,军心一旦动摇,必然一触即溃啊!”

白凌冰按着刀柄,目视前方,与那头狼王的视线相触,目光中无悲无喜,片刻后,他回道:

“川老,您的苦心,凌冰明白。不过,我家与那两家明争暗斗这些年,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之事。但我白家若弃关而退,寒了人心,白家还能长久吗?”

白川面色骤变,语气愈发急切:“人心?一群凡人蝼蚁罢了!我白家的未来,系于你白凌冰一人之身!断不可本末倒置!”

然而白凌冰不再言语,长刀出鞘,霜寒骤降,他蓦地跃上城头,笑声清朗:

“修仙问道,求得便是个心境澄明。我白家,何需再藏锋?”

刀光如雪,寒意凛然,炼气大圆满的灵力不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