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将睡梦中的赵坤唤醒。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上午十点了，昨天晚上为了赶最后几张分镜画稿，他一直画到了凌晨三点多。
这个点赵矿长和郭处长早就上班了，赵坤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接电话。
“坤导，我这就过来接你去？”
是秦奋打来的电话，昨天刚从赵晓丁那里学到“坤导”这个称呼，叫起来很溜。
他现在已经正式作为煤矿的协拍人员，全天候为剧组服务。
“行，你过来吧。”
作为司机老秦的儿子，秦奋很早就会开车，不光会开车，还会修车保养。凭这份手艺，他在部队拿了个三等功。
洗漱，穿衣，拿了几条烟用报纸裹好，出门。
秦奋开着那辆大发已经等在楼下了，赵坤上车后直接甩给他一条。
秦奋乐呵呵地接过来，拉开裹在外面的报纸一瞧，当场就乐道：“哟，大中华啊，坤导大气！”
大中华，搁前几年还属于特供烟，不到一定的级别，根本就搞不到。如今虽然已经放开了，但依旧非常紧俏，更何况随着前年开始的价格闯关，中华烟的价格从原来一块八一包，直接飙升到十六块一包，比茅台酒的涨幅都要猛。
“我还正愁过年没啥好东西孝敬我爸呢，谢谢啊，坤导。”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秦奋发现赵坤除了性格变的开朗之外，其他的都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拿自己当兄弟，他逐渐的也开始放开了，不再像刚见面时拘束，甚至是刻意讨好。
哎，这才是年青人该有的样子。
秦奋把烟重新用报纸裹好，小心翼翼的塞进包里，并没有马上起步开车，而是向赵坤汇报道：“市里的话剧团和省城尔滨的话剧院我都联系了，听说是拍电影，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我让他们整理一下简历，市里话剧团那边我一会儿去取，尔滨那边得寄过来，可能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不过你说的要找两个年轻的，适合扮演高中生的演员可能不太好找，现在话剧团和尔滨话剧院的演员都年纪挺大的，最小估摸着也得二十五六了。”
“这个就麻烦了……”
说到这个赵坤不免有些头疼，尤其是高晓晨这个角色，戏份很多，妥妥的男二，找个没有表演经验的素人肯定不行。
尔滨倒是有个艺术学校，但这个时间段学校早就放寒假，想去学校挑人都没辙。
秦奋见状，迟疑了一下，建议道：“要不然咱们去师范看看？”
“师范？”
“你不知道吗，师范有音乐班的，中考的时候都要面试的，会唱歌，会跳舞啥的。”
鸡西师范在省内是一所不错的中专，专门培养小学老师。所谓音乐班的面试，倒是有点类似艺考，要求考生多少有点艺术细胞。
“学校现在不是都放寒假了么，上哪儿找人去？”
“直接找他们学校不就得了，有档案，有照片，还可以跟学校的老师了解一下情况。”
咦，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高晓晨可能不一定能找到，但可以找一下黄瑶和一些龙套角色，师范嘛，本来女生就多。
“你先等一下，我上去打个电话给我妈，让她帮着找找人。”
他们家是鸡西婆罗门，想找人办事都特别方便。比如前几天赵坤要办个驾驶本，上午把两张照片给了秦奋，下午驾驶本就送过来了，都不用本人出面。
秦奋忙一把拉住他，道：“不用，咱们直接过去，我认识人。”
鸡西师范就在南山路上，开车不到五分钟。
眼瞅着过年了，学校大门紧闭，学生和老师都放假了。
秦奋将车开到大门前，按了两声喇叭，又摇下玻璃窗，探出头大声吆喝：“铁柱！王铁柱！”
“谁啊？”
一个大脑袋从窗口冒出来。
当看到是秦奋，顿时眼睛一亮，忙道：“等着啊，我这就开门。”
王铁柱裹着件军大衣跑出来，打开大门。
秦奋将车开进去停好。
“秦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王铁柱热情地迎上来，看到副驾驶座上下来的赵坤也是一脸笑意的点点头。
“找你有事！”
秦奋指着赵坤介绍道：“这是我的发小，也是一位电影导演，赵坤，坤导！”
“电影导演？”
王铁柱有点愣神，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
“坤导，这是我战友王铁柱，和我同一批退伍回来的，我俩是培训时认识的，暂时在这边看大门。”
从部队退伍回来，先要到民政局接受几天培训，然后再安排工作。这个王铁柱显然家里没什么关系，只能在这儿当个临时工看大门。
“王哥，你好！”
赵坤向他伸手。
“你好你好，坤……坤导，你好！”
王铁柱赶紧和他握手，又望向秦奋，纳闷道：“你们这是……”
“赶紧给你们校长打电话，就说坤导来学校有事。”
说着，赵坤还特意凑到王铁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王铁柱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化，先是吃惊，继而兴奋，忙不迭点头道：“我这就打，你们稍等一下，我们校长就住在后面的家属区，过来很快的。”
赵坤知道秦奋跟王铁柱说了什么，无非就是透露自己是赵矿长儿子的身份，来学校挑选演员啥的。
其实后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赵矿长的儿子。在鸡西这座小城，赵矿长说话可能比市里的父母官都好使。
电话打过去，不到十分钟，校长就匆匆赶来了。
“赵导演，你好你好，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咱们鸡西还能出一个大导演！”
不用问，校长肯定也听说了他入围柏林电影节的事儿。
学校因为放假，暖气停了，只能在烧炉子的传达室里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赵坤说明了来意，校长二话没说，直接让王铁柱去家属院叫一个老师过来。
老师过来后，校长大手一挥，让老师把音乐班所有学生的材料和照片都拿过来。
鸡西师范一共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两个音乐班，一共六个班，两百多号学生，绝大部分是女生，男生只有区区四十个人都不到。
赵坤先看男生，翻了一遍，合眼缘的一个都没有，主要吧，现在的男生看起来都普遍有股子土气，而且可能是阴盛阳衰的缘故吧，看着面相都是老实孩子，看着很青涩。
再翻看女生就赏心悦目多了，女子十八无丑女，都是鲜鲜嫩嫩的。
咦，赵坤翻动的手突然一顿，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相比印象中那张精雕细琢、气场强大的脸，此时照片上的她看起来黑黑瘦瘦，嘴巴微微有点凸，腼腆的微笑中透着一股土气，整个儿一柴火妞。
刚开始赵坤还有点不敢认，看了看照片旁边的姓名一栏里填的是李冰，家庭地址：尔滨五常……
嗯，对上号了。
她目前是二年级的学生，看了一下出生年月，73年2月份，马上要满十七周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