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舆论校园(15):告别过去,不止需要勇气

晚饭时间结束,余甜又在夏果家玩了会,时间差不多了,陈娇送她回家。

晚上8:56。

这会家里的party差不多结束了,余甜开门进屋。

正巧碰上要离开的客人。

李惠晴注意到余甜回来了,拉着那些同学先别走,说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

“那个这是我女儿余甜,甜甜快叫叔叔阿姨。”李惠晴满脸笑意指挥着余甜给客人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客人们见眼前的女孩跟李惠晴有七分相像,有人不由得感叹:“哇,这是你女儿啊,李惠晴你们家基因不错嘛,女儿长的真像你,这个眼睛水灵灵的,还有这个眉毛倒是和你先生有几分相似。”

李惠晴顿了两秒,然后走到余甜身旁,笑着回答:“哎呀,你家不是也像你吗?论基因还得是你家强,两个儿子都继承了你的盛世美颜。”

互相吹捧一番后客人接着问:“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像是在确认年龄是否正确一样李惠晴看了眼余甜,又对一行人说:“今年差不多17了,在读高二。”

“哦那读高二了可要抓点紧,现在小孩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一个不留心就容易落别人一大截……”

寒暄片刻后,李惠晴出门送了送那些客人。

等她回来关上家门,听到厨房传来哐哐当当的声响。

余甜背对着她,正在勤勤恳恳地洗碗。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看着那抹瘦小的背影,李惠晴的眼眶有些酸涩。

“我来弄吧,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李惠晴上前想接过余甜手里的活。

“喝酒了?”余甜没理会那双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刷着盘子。

以前这双手总爱装饰各种新颖款式的美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纤细的指头没了那些鲜亮的点缀。

是半年前,还是一年前,李惠晴已经记不清了。

“老同学好久没见,小酌了几杯。”此时李惠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给还没成年的女儿解释自己喝酒的原因。

“喝了酒就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余甜不冷不热的言语明明是宽慰,可到了李惠晴心里却变成了一种无形的责备。

明明她才是大人,但还在上学的女儿却比她先活成大人模样。

她本以为只是她一个人在承担过去的负面,等到力所能及的事都需要别人来做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的逃避同样给别人带去了负担。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种话李惠晴何尝不懂其中哲理,但只要活在阴影里一天,明日就只会是昨日的复制粘贴。

余甜手上的动作很麻利,不是经常洗碗的人不会这么利索。

李惠晴盯着水池里的洗洁精泡沫。

“甜甜你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学习,交际什么的都还顺利吗?”

余甜下意识想说不顺利,但到了嘴边还是说出了固定的台词:“都挺好的,成绩也稳定,我也有几个能聊得来的朋友。”

有点不好意思说的是,这个成绩稳定指的是差的很稳定,次次倒数。

听到女儿在学校过的不错,她心里安心了些许。

“嗯,其实妈妈没啥要求,如果学习有压力的话可以跟妈妈说。”

李惠晴的印象里,余甜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不管有什么事都是自己闷着,这样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余甜是开心还是难过。

还记得以前余甜小时候去动物园那会的事,小女孩矮矮的个子跟在他们身边,不跟其他孩子那般聒噪,她安安静静地参观每一个动物展区。

实在因为当时节假日人太多,一个不留神余甜走丢了。

李惠晴发现手边空了的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只能强壮镇定然后心急如焚地找着。

找了一下午,以为余甜被人拐走的她,那天差点失控原地大哭。

结果小女孩只是安安静静待在游客接待区等待寻人启事的广播响起,不哭也不闹,跟旁边哭着喊着要家长买玩具的小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那天回家路上李惠晴埋怨了自己好久,可一旁开着车的丈夫比她淡定多了,还有说有笑安慰她。

“没事啦,人找到了就行,那既然如此,要不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女儿的失而复得?”

想到这里,那个活在记忆最深处的面容不自觉浮现脑海。

李惠晴深吸一口气,脑袋有些昏乎,但她明白此刻她有想做的事情。

她想要捡起一些身为母亲的责任。

“甜甜你要不还是放着吧,妈妈来洗就行。”说罢李惠晴想夺过对方手里的盘子。

哪知余甜一个闪避躲开了李惠晴的动作,而后在对方不知所措的注视下,余甜继续洗着最后一对碗筷。

“没事我马上洗完了。”

女儿的懂事对于家长来说理应是定心丸,证明自己带的孩子成长了。

可现在余甜的默默劳动让李惠晴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李惠晴等着余甜洗完所有餐具,然后主动申请帮忙:“给我吧,我放柜子里去。”

“没事我来吧,你去休息吧。”

余甜端着碗筷,作势要端走。

然而李惠晴的心里像有针扎着一样难受,忍不住从余甜手边分担了部分碗筷。

“我帮你拿一些。”

或许是出于桌椅杂乱的影响,李惠晴刚迈开两步就被椅子腿绊了一下。

“啪啦”一声巨响。

李惠晴最后一点可怜的责任心同餐盘一起碎了一地。

沉默数久后,余甜冷静地收拾残局,顺带把惊魂未定的李惠晴带到沙发边坐着,而后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起来。

直到余甜打扫完卫生,李惠晴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

这会酒精带来的晕眩感让她无所适从,她刚想道歉,话语却被对方细心处理她脚边伤口的行为堵在了喉咙口。

“甜甜你会不会觉得你的妈妈特别像个酒鬼?”

心里的愧疚感伴随着酒精的酝酿一起涌来,她鬼使神差地问了这句。

“不会。”

余甜边给李惠晴处理伤口边回答。

“就是别人都说我成天喝酒,都不管你,其实我是想管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喝酒,想用酒精让自己好受一点。”

李惠晴眼角泛红,瞥见角落里倒扣着的相框,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眼眶越发酸涩。

“本来今天找几个大学同学聚在一起,想着好久没见大家一起吃个饭心情会好一点,本来聊天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应该,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结婚的结婚,搞事业的搞事业,大家都在朝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我很开心,我本来也应该开心的,真的。”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李惠晴突然被打开了话匣子。

“但就是因为感到开心,我下意识想要分享,但就是那一刻我又被迫回到现实。”

因为那个她下意识想要分享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妈,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我还经常失眠,每次失眠我都在想要是他还在就好了,起码不会让你的成长有很多遗憾,但我又很怕他看见会失望,失望为什么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的责任……”

说着说着李惠晴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哽咽。

“我现在又没用又窝囊,工作没了,现在又什么都做不好,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特别对不起……”

李惠晴伸手按住眼角,努力克制泪水流下来,然而尘封已久的情感往往是洪水猛兽。

她带着哭腔,面色胀红,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是在说给余甜,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又或许,是说给相框里那位已经在这个家里不存在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