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雁塔惊鸿(剑挑铜铃震江南)

暮色初降,扬州城落雁塔的三十六层飞檐上铜铃轻颤,南宫烈玄色披风上的金鹰纹在残阳中泛着冷光。他单足踏在第七层栏杆外,判官笔尖一滴墨汁悬而未落:“秦镖头若能用剑击响铜铃而不坠,天鹰镖局便让出江淮十二分舵。”笔锋忽地甩向塔顶,墨汁溅在最高处的铜铃上,铃身“天启三年铸”的铭文顿时被染得漆黑。

秦风解下酒囊仰头灌了一口,琥珀酒液顺着龙魂剑的血槽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梅痕:“南宫总镖头这‘墨里藏针’的把戏,三年前在华山就用过了。”话音未落,酒囊已掷向东南角第二枚铜铃,囊中残酒泼洒的瞬间,三枚牛毛细针自铃芯激射而出,钉入塔身时泛起幽蓝毒光。

女帝的玉骨折扇轻叩朱栏,暗龙纹锦袍扫过积灰的碑刻:“秦卿倒是记性好,当年论剑台上,南宫总镖头这招‘雨打芭蕉’可是伤过七位掌门。”她身侧老宦官忽然闷哼,捧着的鎏金香炉裂开细缝,炉灰里混着朱砂写的“巽”字。

南宫烈铁胆脱手砸向承尘,塔顶突然降下铁网。秦风剑鞘点地腾空,惊鸿剑法第七式“星河倒卷”荡开铁网,剑气震得铜铃齐鸣。最高处那枚染墨铜铃应声而坠,铃绳将断未断之际,剑尖已贴着铃壁划过,龙魂剑特有的龙吟声竟与铜铃共振,激得南宫烈耳蜗渗血。

“游龙吟!”塔下茶摊老者打翻茶碗,浑黄茶汤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蛇形,“这招不是失传二十年了吗?”女帝折扇忽展,扇骨中弹出的明珠正撞上西侧铜铃,铃身翻转露出内藏的机括小箭。秦风旋身避让,剑鞘拍飞毒箭钉入梁柱,箭尾翎毛上赫然烙着双蛇缠剑的徽记。

南宫烈目眦欲裂,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赤蝎刺青:“你以为赢的是赌局?”他猛捶胸口,蝎尾突然喷出毒雾。秦风扯下披风灌注内力,布料鼓风成幕,将毒雾尽数裹向塔外运河。雾气触水即凝,河面浮起无数翻肚鱼尸。

“江淮十二分舵的契书,三日后送到陛下行宫。”秦风剑尖挑起南宫烈掉落的虎符,符上朱砂印被夕阳染得如血欲滴。女帝广袖轻扬,暗龙纹掠过虎符表面的纹路:“秦卿可知这‘玄武营’的兵符,本该在你父亲手中?”

最后一缕天光湮灭时,塔顶忽然坠下半幅残卷。秦风凌空接住,泛黄的绢帛上墨迹犹新——竟是三日前沧州黑虎堂的账目副本,页脚处一点胭脂痕艳如初拭。

南宫烈胸口的赤蝎刺青渗出血珠,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红光。他猛地扯断腰间玉带,九枚青铜虎符坠地,震得塔基青砖裂开蛛网状细纹:“你以为天鹰镖局只有这点家底?”虎符嵌入地缝的瞬间,塔身突然倾斜,十二尊鎏金罗汉像自壁龛中翻转,手中降魔杵喷出浓稠火油!

女帝广袖翻卷,三枚金针钉入东南角的韦驮像瞳仁:“秦卿,坎位三尺!”秦风会意,剑鞘击碎西北角的地砖,暗藏的机括齿轮卡死,喷涌的火油戛然而止。南宫烈趁机跃上塔顶横梁,判官笔蘸着心口毒血在承尘上疾书——竟是《洛神赋》的残篇,字迹遇风即燃!

“他要焚塔!”老宦官尖声示警,手中拂尘扫向燃烧的幔帐。秦风踏着罗汉头颅腾空,惊鸿剑法第九式“长虹贯日”穿透三重火幕。剑尖挑断南宫烈束发的金环,散落的发丝被烈焰吞噬,露出后颈处双蛇缠剑的烙印。

女帝的玉指忽然扣住秦风手腕:“留活口!”暗龙纹广袖中滑出半截金丝软索,缠住南宫烈脚踝的刹那,塔顶突然塌陷。三具铁甲傀儡破瓦而下,手中陌刀结成的杀阵竟与当年江陵灭门夜如出一辙!

秦风瞳孔骤缩,龙魂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光如瀑倾泻,惊鸿剑法终式“孤鸿踏雪”在方寸之地绽开七道残影。铁甲关节处的玄铁锁链应声而断,傀儡身躯坠入火海,融化的铁水在地上汇成蛇形徽记。

南宫烈趁机挣断金丝索,纵身跃出窗外。秦风剑鞘点地欲追,却被女帝按住肩头:“秦卿看那!”她折扇指向燃烧的承尘,焦黑的《洛神赋》残篇中,赫然嵌着半枚带血的玉珏——与秦风剑柄暗格中的残玉纹路严丝合缝。

塔外忽然传来马蹄急响。九名黑衣骑士冲破暮色,手中连弩齐发,箭雨封死所有窗口。秦风扯下燃烧的幔帐灌注内力,布料在空中旋成火盾,箭矢钉入时爆出毒烟。女帝广袖轻扬,十三枚透骨钉穿透毒烟,将为首骑士钉在马鞍上。

“是河西口音!”老宦官翻检尸体,扯出的腰牌刻着狼头图腾。女帝的指尖抚过玉珏缺口:“三日后漠北盐道的镖,秦卿可要当心这狼头印记。”

落雁塔余烬未冷,秦风剑尖挑起焦土中的半页账册,墨迹洇开的“苏”字依稀可辨。女帝的锦靴踏过残碑:“雁门关的苏姑娘,等这个答案等了三年吧?”她忽然咳嗽,帕角绣着的金线牡丹染上暗红,飘落在秦风剑穗的蛟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