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镜湖踏月影（轻功凌波破杀局

月色漫过镜湖东岸的竹梢时，南宫烈手中那盏青铜酒爵正巧斟满第三轮。酒液将溢未溢的刹那，他屈指弹在杯沿，一声清越龙吟震得满湖涟漪骤起：“秦总镖头可瞧仔细了——“话音未落，三十丈宽的湖面上忽有百盏莲花灯次第亮起，细看竟是铁铸灯台浮于水面，每盏间隔七尺三寸，恰好够习武之人借力腾挪。

秦风解下腰间龙魂剑抛给岸边小厮，玄色衣摆迎风一振便掠上首盏铁莲。足尖触灯的刹那，水面突然炸开三处漩涡，九枚透骨钉破水而出，分取他咽喉、膻中、气海三处死穴。南宫烈的笑声裹在夜风里：“赌斗总要添些彩头！“

“好个天鹰镖局的待客之道！“秦风长笑一声，身形倏然化作游龙残影，竟踩着透骨钉凌空借力。第四步踏出时，湖心陡然升起十二道玄铁锁链，交错如网兜头罩下。远处画舫上传来一声妇人轻咳，那是乔装成商妇的女帝在提醒——锁链尽头缀着的倒刺泛着幽蓝，分明淬了西域曼陀罗汁。

秦风双袖灌满真气横扫，十指如拈花拂过铁链，精钢所铸的锁环竟发出玉磬相击的清音。南宫烈脸色微变，手中酒爵捏出裂痕。他苦心布置的“千机锁“乃是请动唐门长老所制，此刻却被这游龙步法里暗藏的“惊鸿手“尽数卸去力道。眼见秦风已过湖心，南宫烈猛地掷杯为号，两岸竹林里弓弦声如骤雨。

“秦总镖头小心！“女帝身侧扮作账房先生的影卫忍不住低呼。却见漫天箭雨将至的刹那，秦风突然倒踩莲花灯，身形如鹞子翻身直坠湖面。南宫烈放声大笑：“镜湖水深三十丈，底下可是布着...“话音戛然而止——秦风坠势忽缓，竟单足点在箭簇之上，借力再起时已掠过最后七盏铁莲。原来他早算准弓箭手方位，那些破空利箭反倒成了登天梯。

对岸老柳树上悬着的铜铃被剑气激得叮咚作响时，南宫烈手中的青铜酒爵终于碎成齑粉。秦风信手接住飘落的一片柳叶，叶脉上赫然钉着三根牛毛细针，“南宫总镖头这'浮光掠影'的暗器手法，倒是比七年前更精进了。“

画舫珠帘轻响，女帝执团扇掩唇轻笑：“哀家...咳，妾身竟不知江南镖行的规矩，赌斗还要搭上三十六名弓箭手与十二架诸葛弩？“她腕间玉镯磕在船栏上，脆响惊飞栖鸟。暗处立刻传来重物落水声——那些埋伏的弓手竟被影卫尽数点了穴道沉入湖中。

南宫烈额角青筋暴起，却见秦风忽然拂去衣上水珠：“方才过湖时，在下发现铁莲灯芯藏着火油，南宫兄莫不是打算等双方比到中途...“他指尖轻弹，三点火星落入湖面，顿时燃起三条火线，恰恰勾勒出天鹰镖局暗伏水鬼的包围圈。二十八个精壮汉子呛咳着浮出水面，手中分水刺还滴着剧毒。

“好！好个天下第一镖！“南宫烈突然击掌大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阴鸷，“三日后九宫迷阵再见真章！“他甩袖欲走，忽听破空声至，本能地伸手接住——竟是那枚钉着毒针的柳叶。

“南宫兄的酒器既毁，这片叶子权当赔礼。“秦风立在残荷断梗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只是下次淬毒，曼陀罗汁里莫再掺雄黄——两者相遇于水汽，味道重得很。“

湖风忽地转急，南宫烈捏着柳叶的指节咯咯作响。那抹阴鸷笑意还凝在嘴角，袖中却陡然滑出一柄淬毒匕首，寒光直取三丈外女帝所在的画舫——他竟是要掀翻这赌局的棋盘！

“夫人当心！“秦风声未至人先动，龙魂剑呛啷出鞘的刹那，剑鞘已如流星贯空。南宫烈匕首将将刺破珠帘，玄铁剑鞘正撞上他腕骨，力道之重竟带得他整个人横飞出去，轰然砸断岸边一株碗口粗的垂柳。

女帝手中团扇纹丝未动，只将茶盏往案几轻轻一磕。岸边芦苇丛中霎时亮起二十盏气死风灯，照见百名黑衣弩手匍匐在地，机簧早已对准天鹰镖局众人。“南宫总镖头，“她慢条斯理吹开茶沫，“你猜这些神机弩里装的是麻沸针，还是破甲锥？“

南宫烈抹去嘴角血沫，突然撮唇长啸。镜湖西岸应声升起三盏血红孔明灯，湖底顿时传来铁链绞动的闷响。那些浮在水面的铁莲灯台竟开始急速旋转，灯芯火油泼溅如雨，转眼间将半面湖水染成火海！

“秦总镖头救火！“画舫上的账房先生急喝。几个影卫已飞身去扑船舷火焰，却见秦风反手将龙魂剑插入湖水，剑身嗡鸣震颤间，竟在湖面划开一道三丈长的水痕。他双掌拍向剑柄，惊鸿内力顺着剑身直透水底，平静的镜湖突然炸起十道水龙卷。

水龙裹挟着火油冲天而起，在月下竟化作十八条水火交融的蛟龙。南宫烈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布下的火阵反被操控，那些水龙卷精准地扑向天鹰镖局暗桩，藏在芦苇荡里的火药库被浇得透湿。

“好一招'苍龙汲水'！“女帝击节赞叹，腕间玉镯与杯盏相碰发出清响，“不想凌霄子的惊鸿诀，竟能化用到御水之术。“

秦风拔剑回鞘，剑尖垂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汇成“止戈“二字。他望向踉跄起身的南宫烈，声音清冷如剑鸣：“南宫兄可知这镜湖为何十年不起波澜？“不待对方应答，他忽然跺脚震开岸边青苔，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前朝匠人在湖底埋了三百六十根镇水龙柱——方才你绞动铁链触动机关，此刻湖水已开始倒灌地宫。“

仿佛印证他的话，湖心突然出现巨大漩涡。南宫烈苦心布置的十二道玄铁锁链被扯得笔直，锁链尽头竟拽出一尊丈余高的青铜巨鼎，鼎身刻满前朝铭文。鼎耳处九环相扣，正与湖底龙柱锁链相连！

“不可能...“南宫烈踉跄后退，绣着金鹰的锦靴踩进淤泥，“你怎会知道前朝机关...“

“七年前家师在此闭关，曾绘《镜湖地脉图》相授。“秦风剑指巨鼎某处凸起的螭纹，“南宫兄若再扯动西南第三根锁链，这方圆十里怕是要陆沉。“

画舫珠帘哗啦一响，女帝忽然起身扶栏：“哀...妾身倒觉得这鼎上的铭文眼熟得很。“她指尖轻点鼎腹某处鸟篆，“'铸鼎镇四海，九州归王化'——莫不是武德皇帝东巡时沉在太湖的镇国鼎？“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南宫烈突然狂笑出声，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森然可怖：“好！好个一石三鸟！秦总镖头既要赢赌斗，又要寻前朝秘宝，连当朝...“他猛地咬断话头，袖中射出一枚响箭。天鹰镖局众人顿时化作鸟兽散，竟连湖中挣扎的水鬼都不顾了。

秦风却不追击，转身向画舫长揖：“让夫人受惊了。“

“惊的可不是妾身。“女帝倚栏轻笑，忽然将团扇抛入湖中。那柄双面绣着牡丹的湘妃竹扇竟不沉水，顺着漩涡边缘缓缓漂向青铜巨鼎，“秦镖头不妨猜猜，这把扇子值不值得你走第三趟镖？“

漩涡中心突然炸起水花，两个浑身湿透的影卫破水而出，手中捧着个鎏金檀木匣。匣盖缝隙处隐约可见明黄绢帛——分明是皇家之物！

秦风瞳孔微缩，终于明白这场赌斗背后真正的“镖物“是什么。夜枭掠过月影时，他听见女帝近乎呢喃的低语：“这九州天下，也该换种运法了...“

湖风卷着焦糊味掠过残火，秦风归剑入鞘的轻响，惊醒了柳梢头栖着的一对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