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王子带割指说会众 新舵主寻仇刺齐东

王子带一路东逃,跟随他的九州会邑司以上的职务的也只有曹仲、侯子黔和赤月等人。

王子带本以为天子姬郑又会像惠王一样废掉九州会,却不想在他逃到了卫国的时候得到消息说:王子带作乱,只惩元凶,其余人等各自归会。

王子带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还在筹划到哪里逃难之时,一起跟来的会众又不辞而别了大半,他才意识到九州会从来是只听命于周室,而不是他会尊这个人。

然而王子带并不死心,他还要重掌九州会,他还要再入主成周,他还要卷土重来!这一年,王子带二十四岁,他还年轻,他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王子带也不担心会众继续回成周了,索性跟众人说道:“天子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如果大家愿意回成周,我也不拦着,在九州会,跟着谁都一样。只是有一样……”

王子带说着,抽出佩剑,一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汩汩而流的鲜血,王子带接着说:“只是有一样,受过伤的伤口,即使皮肤愈合了,还是会留下一道疤。这道疤会时刻提醒人们,有一把剑曾经伤害过自己,不可以掉以轻心!”

会众看到这个情景,想道:“假若我们回到成周,即使不被天子追究罪行也不可能得到重用,反而天子还会时刻防范我们。与其这样,还不如继续跟着王子带。王子带虽然失了势,但他聪睿又善于说漂亮话,无论走到哪里日子过得都不会太差。”

会众互相看了看,便纷纷对王子带说道:“愿意追随会尊!”

王子带很欣慰,又说道:“好!既然大家还肯跟着我,那我王子带绝不会亏待大家的。接下来,我们需要考虑去哪里。以大家之见,我们该去哪里?”

有一个伶俐的会众说道:“戎人、狄人与周为敌,天子又不愿见到会尊,我们去投靠戎狄,他们必定会接收我们。只是戎人新败,不如投靠狄人。”

侯子黔说道:“不可!狄人虽然时常攻周,然而他们与王室也有和好之时。假若哪一天,狄人为了讨天子欢心,把我们绑了送到成周,如何是好?”

王子带点头道:“是这道理!那么,子黔,以你之言,我们该去哪里?”

侯子黔说道:“齐国是东方大邦,经过这些年的征战和会盟,霸业大成,连天子都很忌惮!齐侯又有招贤纳士的美名,我们去投齐国,齐侯没有不接受我们的道理。先时王子成父、卫公子、陈公子都曾避难于齐国,我们去了也未不可!”

王子带说道:“子黔,你说的是三人分别是桓王的次子王子成父、现在的卫侯毁和历山派舜耕堂堂主陈完吧?”

侯子黔笑道:“正是他们!不光如此,齐国富饶,众国使、邑司、乡卒乃至会众在齐国也不会有衣食之忧,况且,临淄还有女……”说到这里,侯子黔突然觉得说多了,只顾着劝说王子带了,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赤月。

王子带听到这里,哈哈大笑道:“况且,临淄还有女闾,可以放松筋骨!”

这些人中,除了曹仲、侯子黔,大多数人没有去过齐国,更不知女闾为何物,只是面面相觑,不知会尊为何发笑。

赤月更是不明白,她见大部分人也是不懂,便问道:“女闾是什么?为何一说起这个会尊会笑起来!”

王子带见状,便要说明,又见侯子黔一脸担忧,遂随口说道:“女闾是个伶人场所,所讲笑话最为逗笑,故而发笑。”

会众一听,原来是个伶人场所,只不过起了个女闾这样的奇特名字,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于是,王子带携众人逃往齐国。

齐侯小白素来厌恶王子带的跋扈,又见他勾结戎人来围攻成周,更加不喜,本欲遣送他回成周,管仲劝道:“君上,泱泱齐国,之所以立于天下,霸业名彻宇内,无非是尊周、爱贤、攘夷。以前王子成父、卫公子辟疆、陈公子完皆避难于齐,君上能容;王子带亦是来避难,岂可拒之!”

小白听后,说道:“仲父,王子带与他们三人不一样!王子成父是避子克之乱,他本身也是受害者;卫公子辟疆是避卫懿公之乱政,他本身也是受害者;陈公子完是避陈太子御寇之乱,他本身也是受害者。而王子带,是戎人攻周的罪魁祸首,威胁到了天子的安危,岂可让他来齐国避难?”

管仲笑道:“君上,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小白颔首。

管仲道:“有一个儿子做了错事,父亲要打他,以示惩戒。然而这个父亲特别疼爱儿子,又舍不得真打,举起了棒棍却迟迟不肯放下。他的朋友正好在他家作客,立刻带着他的儿子跑到了外面去了。过了半天,朋友和儿子回来了,他也不再提打儿子的事了。君上,请问这是为什么?”

小白捋了捋胡须,说道:“这个父亲疼爱儿子,不舍得打,然而不打又没有威严。他朋友带走了儿子,这样既有了威严还不用打了。是这样吧,仲父?”

管仲拍手笑道:“正是如此呀,君上!您真是思考入微!那么,君上,您认为天子德行如何?”

小白想了想说道:“天子仁德,待人宽容。天子为太子时,王子带与其如此对立,待天子继位后却不计较,依旧重用王子带。就拿九州会来说,虽然在继位前九州会给天子制造了多么大的麻烦,但是天子依然让王子带掌控九州会。”

管仲拱手道:“是呀,君上!天子仁德,爱护弟弟,又岂会追杀王子带呢!您要是把王子带遣返回成周,天子是杀他还是不杀他?杀了则是不仁,不杀则是难以交代。”

小白默默点头,问道:“仲父,该当如何呀?”

管仲说道:“礼待王子带,待天子气消了再礼送回成周。”

小白按照管仲说的,以王子之礼待王子带。

齐东勤王毕,任命副将带齐师回临淄,自己则到郑国接了小妾、女儿和侯子黔夫人去翟国。

见了重耳,齐东又将勤王之事说了一通,因为侯子黔夫人在侧,也就把侯子黔之事隐去。季晓则常常缠着齐东,齐东本不愿意搭理,又有妻女在侧,更是尴尬。

重耳说道:“义弟有此艳福,旁人羡慕不得。既然季晓姑娘对你有意,不如娶她做了夫人,既能安她之心,又可免了尴尬。”

齐东面露难色,凑到重耳耳边说了季晓的为人,又把孙阳爱慕季晓的事也说了。重耳听罢,也觉不好办,也就先搁置了。

齐东的女儿,名存卫,这时已经快到了及笄之年,见到父亲与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满是愤怒。

这一日,存卫找到齐东,质问起季晓之事来。齐东含糊其辞,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

存卫说道:“父亲,您要么娶了她,要么把她打发了。如今就这样晾着,让别人笑话!依我说,不如娶了,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齐东没有作声,心里更是没有主意:如若娶季晓,然而她毕竟年轻,又是人尽可夫的性格,难以保证她不会给自己污了名声;如若不娶,季晓又时时缠着,落人话柄。

齐东一连想了数日,终不得决心,遂借口寻找侯子黔,只留下一封帛书托付重耳照料家人,并不与人辞别,便往齐国而去。路过陈国,齐东便拜会陈完,欲一吐心事。刚到门口,历山派弟子答道陈堂主回历山去了,掌门念其年纪大了,便让他长居历山,陈国舵主换了主人。齐东料想,历山派人才更替,新舵主也未必认识,便也不打听新舵主是谁,匆匆离去。

故地重游,故人不在,不免有些伤感,齐东边骑马边回想与陈完的过往之事,从桃花夫人省亲初识陈完,到江湖人士救息,再到陈国太子被杀、陈完逃往历山,还到陈完三擒聂兕,最后到狐偃、陈完闯楚宫见桃花夫人……一件件、一桩桩,从齐东的童年中来,贯穿少年之时,又连贯中年,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齐东不禁发些感慨:“陈完长我12岁,尚在召陵时去见桃花夫人,情谊深厚。而我与墨契,就像他与桃花夫人一般,不能相伴终老。”

想到这里,齐东突然有个主意:“我为何不去见墨契呢?一来叙旧,解我相思;二来,问询她对季晓之事的看法,她素来看事深邃,定能助我解决这个难题!”

齐东调转马头,准备往许国而去。却在这时,看到一群人迎面而来,为首的一人说道:“你可是齐东?”

齐东看去,见是历山派的人,又看这少年,似乎有些脸熟,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齐东心里想着去见墨契,这是最大的事,其他的也不往心里去,也就不理会来人,并不作答,继续驾马而行。

那人一看齐东要走,有些急了,说道:“喂!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齐东还是不答,旁边历山派弟子说道:“就是他,方才来分舵打听陈堂主的就是他,他是齐东,错不了!”

那人听了,怒道:“小爷我找了你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如今你却刮了胡子,差点没认出你来!休走!拿命来!”说着,从手下手中接过长矛就刺向齐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