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玆甫鹿上假盟主 齐东盂地血拒楚

齐东听到玆甫叫他,忙作揖道:“兵者,屈敌也!我们在道义上占优势,符合尊王的争霸条件。然而伐齐不是攘夷,而是攘前霸主,恐怕天下一时不能齐心,且齐国目前稳定,有备战之举,战之未必能胜。不如与齐国、楚国会盟,共立盟约,当年桓公召陵之盟也是这么做的,君上意下如何?”

宋公玆甫听了这话,前思后想都觉在情理之中,也就同意了,约定来年春天在鹿上与齐国、楚国会盟。

滕侯婴齐被囚禁后,听说鄫子朴已经被杀,心里害怕,担心自己也会被杀。他左思右想逃脱之法,觉得还是托齐东求情才能有可能被放,于是拿出所有随身携带的财宝贿赂看守之人,请求他们给齐东送一封帛书。看守之人收了贿赂,自然是要办事,便把帛书悄悄给了法派鲍守法。

鲍守法拿了帛书,又呈递给齐东。齐东打开帛书,上面写道:“齐大侠:自桓公称霸以来,庙堂之上无不钦佩桓公的大义;江湖之人,无不佩服齐大侠的为人。今婴齐疏忽,以致会盟迟到,进而被囚。婴齐惶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已然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欲请宋公宽恕。然而,放眼天下,能劝谏宋公者,止齐大侠与左师目夷。可婴齐之国乃小国,婴齐之人又不善交际,无缘结识左师目夷。婴齐能做的,就是厚着脸皮给名满天下的齐大侠写这封帛书,还请齐大侠念在我知错和有病在身的情况,替我在宋公面前求情,放我回滕国。若能成行,婴齐愿献府库财宝,以犒齐大侠。滕国婴齐十年六月”

齐东看罢书信,对鲍守法说道:“我虽与滕侯并无交情,然后宋公肆意囚禁诸侯,我不是图霸的做法。我试着劝说下宋公,希望他放了滕侯吧。守法,一旦滕侯被释,你即刻带他就国,不可耽搁,以防有变。”鲍守法称喏。

齐东见了宋公兹甫,说道:“君上,曹南之会以来,曹国、滕国和鄫国多少会有怨言。而今,鹿上之会日期渐近,我们要结盟更多的诸侯。若在此时,我们放滕侯就国,一来让他少些怨气,二来滕侯也会对君上感恩戴德,诸侯对宋国就会有更多好感,这不正是君上想看到的吗?”

宋公兹甫听了,觉得有理,便下令放了滕侯。

滕侯婴齐当即被鲍守法护卫着回到了滕国。然而,他刚到滕国,就见滕国太子郑与历山派滕国分舵舵主以及曹仲在商议事情。滕侯婴齐担心太子郑在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便质问他。滕国太子郑心虚,便与曹仲一起杀了滕侯婴齐,自己继位,又给滕侯婴齐上谥号宣公,对外说是齐东所为。鲍守法见情势不对,率众逃出滕国。滕侯郑目标在宣公身上,也就没有追击。

宋公玆甫先见了齐侯吕昭,两人叙礼毕。宋公玆甫说道:“寡人欲做本次会盟盟主,齐侯有何高见?”

齐侯吕昭始终是亏欠宋公玆甫一个人情,况且这次会盟确实是宋国召集的,也只得说道:“宋国是公爵诸侯,宋公又助齐国平定内乱,做个盟主实在理所应当,还请宋公不要谦让!”

宋公玆甫听到此话,心里甚美。

齐东见宋公兹甫有骄傲之色,便欲劝谏。目夷拉着齐东到一旁说道:“齐大侠,你我多次劝谏宋公,然听之甚少,不如不劝。此时的君上,就好比是年轻人,有一股自以为是的冲劲,我们愈是劝阻,他愈是笃定。况且,以我对齐人的观察,发觉齐侯吕昭杀你之意犹在:王子带、历山派的人也都来了,他们会借着为滕宣公报仇之名随时对你动手。因此,齐大侠,你我还是谨慎一点,先不劝君上了吧。”齐东默然应诺。

宋公玆甫又找到楚王熊恽,说道:“此次会盟,寡人与齐侯商议,以寡人为盟主,楚王以为如何?”

熊恽见宋公玆甫说得如此直接,又搬出了齐国,心想:“齐国是原来的霸主,都不去争这个盟主,我楚国与齐国结盟,自然与齐国也要保持一致。宋国国小,宋公又有当盟主的想法,给他个盟主当当过过瘾也是可以的。”

楚王熊恽笑道:“既然齐侯这样说了,寡人没有不遵从的道理呀,还请宋公为盟主不要推辞!”

宋公玆甫听到这话,更是高兴,以为齐、楚都认自己当盟主,便说道:“宋国虽然是盟主了,但周围的附庸国没几个,曹国蛮横,滕国、邾国、鄫国又太小了。寡人听闻楚国附庸国太多,因此担心楚王忙不过来,不如分几个给宋国,楚王也可得空歇息,岂不两便?”

楚王熊恽听宋公兹甫的意思是让自己送他几个附庸国,心里一阵纳闷,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又确认了一遍宋公玆甫说的话后,心里想道:“附庸国的多寡是诸侯实力强弱的表现,要想多几个附庸国,那得内修德外用兵,哪有宋国这样直接跟他国要的?寡人姑且遂了你的意,看你能接的住吧?”想到这,便笑道,“既然宋公都开了口,寡人也不能不答应,就把宋国周边的诸侯国给宋公吧。”

宋公玆甫听了,更加得意,一度认为宋国已经成为霸主。

王子带想在会盟上刺杀齐东,齐侯吕昭阻止道:“当前宋公狂躁,天下诸侯都在笑他,在这个时候杀齐东,会帮着宋公找借口讨伐齐国的。”王子带只得作罢。

宋公玆甫以盟主自称,又定下秋天在盂地会盟,然后回到商丘。

目夷劝道:“君上此次去盂地,打算乘坐乘车还是战车去呢?”

宋公玆甫说道:“当然是乘车了,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作为盟主,寡人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目夷说道:“楚人不讲信用,这是出了名的,万一他们带着战车去会盟,我们该当如何?”

宋公玆甫说道:“寡人是盟主,一个楚国怎么敢这么干!”说完便回后殿去了。

目夷望着宋公玆甫的背影说道:“我这个弟弟,早晚要吃亏的呀!”

齐东说道:“子鱼不必太过担心,宋公虽然不听劝,我们还是可以做一些准备的。我到时带一些法派弟子同去,法派弟子最讲规矩,又会功夫,必能以一当十,即使遭遇不测,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目夷拉住齐东说道:“宋国的安危就交到齐理主手上了!”

盂地会盟上,齐侯吕昭没有来。宋公玆甫想道:“齐国没来也好,反正也没他的事,我正好可以跟楚国要附属国。”正想间,就听帐外喊声震天,马鸣声顿起,战车声滚滚而来,齐东赶紧掀开门帘看去,却见四周已经被楚兵团团围住。

楚王熊恽骑在马上说道:“宋玆甫,你杀鄫子,囚滕侯,攻曹国,对自己的盟友尚且如此,还妄想做盟主!今日,寡人就要替诸侯主持公道,缚你起来!你自己从帐内出来,省得楚人手重,失了周礼。”

宋公玆甫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楚恽,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会盟是坐乘车而来,你却带着这么多战车来!”

楚王熊恽听罢,哈哈大笑道:“楚国,蛮夷也!哪会跟你讲这些虚礼,有了战车才能当霸主,靠仁义当霸主,做梦去吧!宋玆甫,还不快滚出来束手就擒!”

宋公玆甫很生气,又无可奈何,转过头看看帐内,除了目夷和齐东,也就只有十来个内卫和法派弟子。就这么点人,又怎么是楚人的对手!

齐东面无惧色,说道:“君上,事已至此,也无需动气。往日您救我一命,今日我当率法派弟子报答于您!即使不能救您出去,我们这些人也会护您周全。您放心!没有我的令,法派弟子没人会后退一步的!”

锦上添花的事无关痛痒,雪中送炭的事牢记于心。

宋公玆甫听到此话,大受感动,说道:“齐大侠,不必如此,大家的性命都是可贵的,没必要白白牺牲……”

话还没说完,楚王熊恽不耐烦地说道:“宋玆甫,还不滚出来,更待何时!”

齐东望了一眼宋公玆甫,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回头对法派弟子说道:“跟我走!”法派弟子闻言,齐刷刷走出帐外,来到楚人面前。

齐东说道:“楚王,楚国虽然是蛮夷之邦,其国君不至于也是蛮夷!既然你也承认自己是周室的诸侯,自然也是要遵周礼的。目今情势,确实你们占优,但要请出宋公,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否则我们这些人不会答应的。”

楚王熊恽听了此话,竟然一愣,过了一会才说道:“好大的口气!寡人就要让宋玆甫滚出来!”然后给后面的楚人使了一个眼色。

楚军得令,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就要冲进帐内。齐东笑笑,挡在楚军前面,只见他使出拈花指,前面几个楚人就被定住了。后面的楚人一拥而上,齐东与法派弟子毫不畏惧,迎了上来。没多久,这些人便被打倒了。

楚王熊恽见状,觉得失了脸面,又让几十个楚军上前,齐东依然放倒了他们,只是身后的法派弟子越来越少。楚王熊恽继续挥手,齐东继续放倒。楚军见状,开始畏畏缩缩起来,不肯轻易上前。齐东这边,形势也不乐观,他身后也只有两三个人了。

楚王熊恽见局面一时僵住,便问道:“你是何人?宋公的护卫吗?”

齐东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我乃齐东,一个游侠而已。”

“齐东?”熊恽咂摸着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令尹子文提醒道:“君上,历山派的齐东,组织过英雄大会,还被废天子姬颓封过侯……”

楚王熊恽闻言,想起来了,齐东这个人在江湖上可是个名人,便说道:“原来是齐大侠,久仰久仰!只是有一事寡人不明:齐大侠并非宋人,也不是宋军中人,何以为宋公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齐东答道:“宋公救过我一命,我当以死报之。”

楚王熊恽听罢,拱手道:“齐大侠真乃侠士也!”便又要挥手,却听帐内有人说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