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既然与狐偃盟了誓,又分别与晋国四贤和颠颉盟誓。
齐东苦笑着摇摇头,心想:“盟誓者,守信则坚若磐石,不可动摇;不守信则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我与义兄本是江湖之意,并无庙堂之利,不凑这个热闹也罢。”想到这里,便对伯夏、管遵礼、鲍守法使了个眼色,三人也明白了齐东不让他们掺和的意思,都跟着他先上了船。
齐东等人进入船内,一看早有一人已经在里面,其嘴角还带着微笑。齐东倒是没想到船内还有人,先是一惊,后又看到是介子推,担心他错过了盟誓,忙说:“介先生,义兄他们在盟誓,你也快去吧,”接着又打趣说道,“去晚了就赶不上了!盟誓没有参加,到义兄成为国君之时,论功行赏就没你的份了!”
介子推知道齐东在打趣他,便笑道:“齐大侠,我不会去参加盟誓的。公子能够回国,是上天在支持他,可狐偃却认为是他的功劳并以此向公子索取,这太无耻了!我不屑和他同列,故此先进舟内。”
伯夏听了,以为介子推在开玩笑,说道:“介先生,你们跟着公子流亡了快二十年了,最好的时光都耗费在了流亡之中。之所以跟着公子,不就是图今天的荣华富贵吗?介先生可别开玩笑了,快去吧,再晚真赶不上了。”
谁知介子推听了伯夏的话,即刻脸色严肃起来,说道:“我虽然在这二十年中没什么功劳,但也不贪图这高位和厚禄!我当初之所以跟着重耳,只不过是仰慕他的贤名罢了,并无其他!诸君要是不信,可看介子推日后的行径!”
齐东、伯夏听了,拱手道:“先生真乃贤士也!佩服佩服!”说完也不敢再说话,唯恐触犯了介子推的逆鳞。
重耳盟誓完,又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晋国很多大夫都要跟重耳盟誓。重耳心情大为畅快,催促众人赶紧渡河。狐偃等人也顾不得其他,扶着重耳上了船。
接下来的日子,重耳不断与前来的晋国大夫盟誓,抽不开身的时候,就让狐偃就代他盟誓。不久,重耳又接管了倒戈的晋军。在晋军的护卫下,来到了晋国旧都曲沃。
重耳拜过太庙,继位为晋侯。在绛城的大臣们听说重耳继位后,纷纷跑到曲沃来朝拜。晋侯圉眼见着大臣一个个离去,却无能无力,料想重耳不会放过自己,便偷偷地跑到梁地去了。
重耳自然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打算派人去解决圉。然而此时,狐偃盟誓未回,其他人也不在身边,重耳一时无人可派。重耳想了想,让人去请尚在身边的众人来商议派何人去解决晋侯圉。
重耳毕竟上了年岁,容易疲倦,在等待众人来之前,便想闭眼眼神一下。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屋内一声乱响,接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重耳面前。
重耳吓了一跳,说道:“你是谁的鬼魂?为何出现在寡人面前!”
那人说道:“君上莫怕!我是勃鞮,是人,不是鬼魂。”
“勃鞮?”重耳听着名字,觉得很耳熟。他默默在心中又念了两遍“勃鞮”,这才突然想起了两次追杀自己的就是勃鞮!一次是父亲献公派他追杀自己,另一次是弟弟惠公派他追杀自己。
想到这里,重耳说道:“勃鞮,你两次追杀寡人,是寡人的仇人!今日寡人继位为晋侯,你非但没跑,反而如此形状地来到寡人面前,难道还打算替姬圉第三次追杀寡人不成?”说着,重耳往后退了几步,抽出佩剑,要与勃鞮对战。
这时,齐东已经走到门外。他想道:“本来我就打算游历天下,是公孙固劝我扶助义兄回国。目今义兄已经继位,成了晋侯,我的任务也算达成了。我跟介子推一样,无意高位厚禄,不如今天就跟义兄辞行……”刚想到这里,却听到屋内“哐当”一声,有佩剑落地的声音!
齐东听到这声音,口里说道:“不好!义兄有难!”便撞开房门,却见屋里有两个人,光线太暗,并看不清哪个是重耳。齐东宁枉勿纵,对着二人使出了“拈花指”,二人顷刻之间被定在了原地。
齐东见二人都被定住,便又大呼道:“保护君上!有刺客!”门外的护卫闻得齐东的声音,一拥而入,把两人团团围住。
大家又调亮了灯光,这才发现重耳持剑被定在了原地;勃鞮站在重耳不远处,手中空空,他的剑早已掉落在地。齐东这才明白,方才掉剑的是勃鞮,松了一口气,又上前给重耳解了穴。
重耳舒缓了下肩膀,对齐东说道:“义弟莫慌!方才是他的剑掉落在地上,寡人的剑还在手中。”说着,把佩剑举起。内侍赶紧上前接过佩剑。
重耳坐于案几后,说道:“来人,把这刺客拖下去,乱棍打死!”
勃鞮听了,虽然身不能动,但是脸却异常镇定,说道:“君上且慢!您若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在杀我之前,君上可否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待我说了这番话,我相信君上既可以保全我的性命,又可以免受一难!”
重耳不想听勃鞮的话,摆摆手让人带下去。
护卫上前,抬起勃鞮就走。勃鞮也不求饶,边任人抬起自己的身体,当然他被点住了,也只能任人抬起;边嘴里说道:“可惜了,可惜了!可惜的是君上流亡十九年,如今刚继位没多久就要命丧于这宫殿之中了!”
齐东听了勃鞮的话,甚觉事关重大,赶忙拦下护卫,又对重耳说道:“义兄,而今您已继位为晋侯,我的护送任务业已完成。本来我是打算来辞行的,方才听这个寺人所言似乎话中有话,且隐隐与义兄的安全有关。不如让他说完,倘若义兄安然无恙,我也可放心离去!否则,义兄若是再有劫难,我心里绝对是过意不去!”
重耳听说齐东要离开,就要劝他留下来。齐东说让勃鞮说完话,再决定是否留下来。重耳只得让勃鞮把话说完。
勃鞮又被护卫抬了回来,放到了原处,只听他说道:“我勃鞮两次追杀君上,罪不可恕。天下人都认为君上继位之日便应当是我命丧之时。人之将死,必然垂死挣扎,想法设法逃避这劫难的到来。这时候,有人找到我,说只要我跟他一起行事,必然会要了君上性命,那么我自然也就不用去赎罪了。我虽然是个寺人,但也知君上素有贤名,而且晋国自献公以来动乱不堪,只有君上能让晋国休内乱、强国家。所以,我就想救君上一命,同时也可以保全我的性命。”
重耳本来就不想听勃鞮申辩,又听到他话说得含糊,只说救自己,但不说明为什么救自己,怎么救自己,便以为勃鞮这些话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遂不放在心上,打算让人杀了他。
齐东看到重耳形态,知道他并不相信勃鞮所言,便呵斥勃鞮道:“勃鞮,说话要说透!他人找你行何事?你又如何救得了君上?速速说来!”
勃鞮看了一眼齐东,说道:“齐大侠这提醒,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要我在君上寝宫四周放上柴草,意图用火烧死君上!我勃鞮来报信,事关君上安危,应该得到封赏吧!”
重耳听了勃鞮要封赏的话,不禁气愤道:“寡人不杀你就是大赦,你还期望着寡人封赏与你么!”
齐东听了勃鞮的话,倒是点点头,对重耳说道:“义兄,我觉得勃鞮说的有理,应该封赏他。”
齐东知道重耳在气头上,便笑道:“义兄听完我的话再做决断不迟!勃鞮虽然可恶,然而追杀义兄并不是出于本意,而是奉了献公、惠公之命,而今两公皆薨逝,往日的怨仇也就该结束了。再者,勃鞮来告发他人的不轨之行,理应受到封赏,况且义兄若能封赏仇人勃鞮,不啻于当年齐桓公重用射杀他的管仲,如此,霸业可成!我想,这也是勃鞮敢来告发的底气所在吧。”说罢,看了看勃鞮。
勃鞮含笑点头不已。
重耳强忍着怒火听齐东的话,如果是勃鞮本人来说,恐怕这怒火是压不住的。随着齐东把话说完,重耳的怒火也就慢慢消了,他明白,君位已定,下个目标就是成就霸业了;如齐东所说,封赏了勃鞮,天下人都会认为连仇人都可以封赏,何况是其他人呢,那么天下的人才会云聚在自己麾下,何愁霸业不成!
重耳缓了一会,语气平和地问道:“要烧死寡人的是谁?”
勃鞮答道:“惠公旧臣心腹吕省、郤芮。”
重耳听罢,心里想道:“当初也是他二人撺掇夷吾来追杀我的吧,里克自杀也有他们的份,如今又要火烧寡人,该死!”随即封赏了勃鞮,又让他带兵伏于宫内,诱捕吕省、郤芮二人。
重耳又对齐东说:“义弟,姬圉是我的侄子,更是我的仇人,我曾在秦国立誓报仇!然而,晋国还不够稳定,我还腾不出手来处理他,还劳烦你去一趟梁地,杀了他!”
齐东拱手道:“姬圉之行,该当伏诛!”说罢,带着伯夏等人赶往去往梁地,当晚就杀了姬圉。
翌日傍晚,吕省、郤芮意图放火,发现宫内变化很大,知道事情泄露,连夜逃出晋国,在黄河边被秦伯任好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