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也这个时辰？做贼不都应该是半夜么？”药钩吻从准备的吃食的纸袋子里取了半根卤猪爪递给陆蝉衣，他在此堵她，不用问，和她医院顾不上吃饭。
“正常人的确是在半夜三更行事，但你不一样。”陆蝉衣接过猪爪啃。
房顶上药钩吻走在他前面，陆蝉衣弯了唇角，看手里的猪爪：益州人对肉有一种特别的执念，累了要吃肉，高兴了要吃肉，不高兴更要吃肉，赚钱是为了吃肉，做客评价菜品的档次也是看有几道荤菜，看碗里有没有肉，是净肉多还是辅料多，是大海碗还是小碗装，反正肉，就是动力，就是最好的犒赏。
这一点，他从龙鳞卫中的益州人，从药池最多的零食，从药宅的膳食充分说明，而且啊药也经常说一句话：她是药族当家人，让族人连肉都吃不起是她无能，让族人任何时候都能吃肉是她赚钱的目的。
有肉的生活才会快乐。
二人隐在沈府对面街边的一棵大树上，遥看沈府里面的那座高塔塔顶，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但是屋檐下的八个角挂着的铃铛随风发出悦耳的轻快的叮当声。
药钩吻从怀里拿出一包鸡爪，自己取了一根，伸到陆蝉衣面前：“有五香的，有麻辣的。”
陆蝉衣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从小就讨厌鸡爪，从小就不喜欢什么猪爪鸡脚踩在地上的各种爪子家畜脚。
药钩吻忍着笑，知道陆蝉衣挑食，就不惯着他，就喜欢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脸好看，什么表情都好看。
他唯一的错就是比她长得好看。
“哪儿来的？”陆蝉衣问得艰难，压下喉咙处的不爽快，两根手指夹了一根。
“顺的小胖墩的。”
他就说嘛，他和药钩吻相处几个月了，从未见过她啃鸡爪好吧，也只有那个家伙才不忌口，什么都吃。
看陆蝉衣半天不张嘴，药钩吻狡黠道：“你是不吃辣么？那你会少很多乐趣。辣，是灵魂。”
“你该不会挑食吧？”药钩吻惊呼：“可是你已经拿在手里了，总不好再放回去，好孩子要爱惜粮食，不能浪费。
老天爷给每个人的食物是有数的，你浪费了不打紧，可万一你健康长寿总是不死，但属于你的份额你已经没有了，那你怎么办呢？总不能吃树皮吧？”
“小胖墩不在咱俩才有这口福。”
陆蝉衣鼓起勇气，压抑恶心，咬了一点点爪尖：“咱俩什么时候进去？夜半三更？”
见药钩吻啃鸡爪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进不去，有阻碍。”
陆蝉衣凝神看向黑暗里的沈府，那些散碎的烛光，若有若无的无色东西薄如蝉翼似乎盖在沈府上空，会是防护罩么？
沈家有大修行者？
药钩吻吃完一袋鸡爪取了手绢擦手，这小子越来越不错了，天赋好的让她眼红。她都封了他的气海，他的神识感知力依然强悍。
“你能感应出那塔顶有生命气息么？”药钩吻疑惑，凭她的神识可以感知整个幽州，可以探查进入她想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辽帝住的大帐。
但是她的神识在经过沈府外围时神识居然主动避让，就好比雷达失效，探不出前面有阻碍物。
所以她才不得不来走一趟，看个究竟。
“很平常的，就是一角楼，很安静，有羞羞的味道，很淡。那巴掌大的地方，能放什么呢？那双眼睛。”
羞羞的味道？药钩吻不懂，看陆蝉衣红了的耳朵，懂了。
“既然咱们进不去，那双眼睛又很讨厌，”药钩吻抬手掌心向下，一粒小石子被吸附在她掌心，被掷向塔顶方向，石子落地的声音传来。
药钩吻又取了一片树叶，同样用内力催动，可是被阻拦掉在沈府围墙外边。
“石子是死物，树叶有生命力”陆蝉衣懂了：“所以塔顶里面是死物。”
所以不是那双眼睛，或许那双眼睛也是制造出来的死物。
“我们进不去也看不到，那就让它自己展示给我们看。把你的弹弓拿来。”
药钩吻打算不能白走一趟，总要让他们知道惹了她的代价。
药钩吻又取了石子，弹弓的准确度连天上的鸟都能打下来。
衣袖里只有一种最便宜的爆炸符，药钩吻掏出一叠递给陆蝉衣，陆蝉衣将其叠成小方块再递给药钩吻充当石子用。
二人坐在大树枝丫上，一个打弹弓一个折符纸，用力道从地面穿梭穿透阻碍物，停留在药钩吻想要它停留的位置。
既然不能外力破坏，那就从内部打破。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药钩吻不甘心的站在枝丫上，虽然不能感知里面，但是目视能力让她将沈府全貌看得清楚分明：为什么沈府要在活人住的地方且是沈家嫡系且是沈氏一族的权力中心修建一座埋死人的塔。
只有佛宗才会给佛门德行高的大师圆寂后在寺院划一块地方修建这种塔。
夜风拂过，树叶摇晃，树叶上的月光穿过缝隙，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在二人的身上，脸上，宛如星光洒落人间的珠帘，让夜晚也变得华丽。
药钩吻站起身靠着大树主干，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
天边似乎有流星拖着长长的扫把划过，药钩吻打了一个摆子，灵光一闪而过，沈府的全貌让她瞬间站直了身子。
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是她着相了。
风水学中，活人住的地方叫阳宅，但是因为那座八角塔，硬生生在亥时之后变成了阴宅，也就是说整个沈府，在晚上，就是一座巨大的吸食月华的修行坟墓。
白日里沈府的阴煞之气则全部汇聚于八角塔，那座塔里定有佛宗圣物才能让沈府煞气不外漏。
药钩吻想到那双似活物的绿眼睛，背脊僵硬，那双眼睛啊，写满了情，欲。
陆蝉衣的感知是对的。
这八角塔有些眼熟。
白天阳宅晚上阴宅，药钩吻想到一个可能，闭眼验证，以沈府为中心神识向四周而去寻找幽州地界上与沈府处在一条线上的寺庙，直到她看到同样的一座八角十三层挂满风铃的高塔，那牌匾上的三个字“天王寺”。
原来如此！